第197节
唐赛儿淡然一笑,缓缓说道。 “姐姐说的有理,妹妹听了姐姐这一番话,心中豁然开朗,姐姐如此聪明伶俐,怪不得能得皇上宠爱,妹妹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良妃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清泪,嘴角浮起一丝凄惨的笑。 “好了,妹妹也该回倾云宫了,改日再来看望姐姐,姐姐若是有空,不妨也常来倾云宫找妹妹,宫中冷寂,日子难过,若是能有姐姐陪在身边促膝长谈,日子会开心的多。” 良妃轻轻放开了唐赛儿的手,缓缓说道。 “一定。” 唐赛儿淡笑着说道。 “姐姐,虽说有些话妹妹不该说,但是妹妹着实担心姐姐,忍不住想要告诉姐姐,姐姐一定要小心延喜宫的晋妃,此人心机深沉,妹妹恐怕她会对姐姐有所不利,好了,话已至此,妹妹就先告辞了。” 说完良妃便转过身,缓缓离去。 唐赛儿皱了皱眉,晋妃?好像就是那个常常跟在太后身边,眼里闪着寒光,总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那个女子?自己进宫时日不多却常常听人提起这个名字,看来此人不可小窥,自己定要对这个晋妃加倍小心才是。 第二日,良妃便带着几个宫女来清幽宫探望唐赛儿。 唐赛儿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听杨大力说良妃求见,连忙起身相迎。 但见良妃身穿淡碧丝衫,姿态娴雅一如莲花,缓缓走到唐赛儿面前,轻轻将唐赛儿搀至桌边坐下,对着身后的宫女略一招手,宫女便从食盒从取出几样点心,轻轻放在桌上。 “姐姐,这是妹妹亲手做的几样小点心,还望姐姐尝尝。” 良妃莞尔一笑,轻轻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唐赛儿手中。 唐赛儿愣了愣,看着手中的点心,却迟迟没有下口,心中大为不解,自己和良妃不过昨日才刚认识,今日她便送点心来给自己吃,唐赛儿自认她和良妃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种程度,良妃为何要如此讨好自己?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莫非这良妃看上去笑意绵绵,实则笑里藏刀,心里在谋算着什么? 良妃看着唐赛儿疑惑的表情,淡然一笑,轻轻的从盘中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姐姐这下可放心了吧?妹妹若是想害姐姐,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点心中下毒。” 良妃看着唐赛儿,眼波流转,轻声说道。 “妹妹说笑了,本宫岂会怀疑妹妹?” 唐赛儿略显尴尬,随即莞尔一笑,将手中点心放进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其实姐姐真正要防的,不该是妹妹,应该是那些躲在暗处,偷偷算计着姐姐的人。” 良妃轻轻握住唐赛儿的手,平心静气的说道。 “妹妹说的可是晋妃?” 唐赛儿疑声问道。 “不错,妹妹说的正是晋妃,这十年来,后宫中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晋妃之手,如今姐姐得蒙圣宠,晋妃必将姐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姐姐除之而后快,姐姐一定要提防此人,此人心机深沉,她若是想害姐姐,定能想出千百种毒计。” 良妃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多谢妹妹的提醒,本宫会多加注意。” 唐赛儿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不知姐姐觉得紫菁这丫头如何?” 良妃话锋一转,缓缓问道。 “公主…?公主…为人直爽,热情。” 唐赛儿略一沉吟,静静思索的半天,方才想出这两个词,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好话可以放在那位刁蛮任性的公主身上,可是她又不好在良妃面前说公主的坏话。 “如此甚好,看来姐姐并不讨厌公主,姐姐若能和公主亲上加亲,那便再好不过了。” 良妃掩面笑道。 “亲上加亲…?什么意思?” 唐赛儿面上一怔,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沉声问道。 “妹妹的意思是,公主看上了姐姐的表哥赵文,想将赵文招来做我南楚的长驸马,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良妃莞尔一笑,眼波一转,轻声问道。 “不行!” 唐赛儿猛一拍桌子,怒声喝道。 “姐姐何出此言?赵文有幸做南楚长驸马,姐姐难道不替赵文高兴?这可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 良妃面上一怔,疑声问道,她没料到唐赛儿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心中登时一沉,心知此事难成。 “本宫那表哥是个读书人,平日只知读书写字,不及公主口齿伶俐,且他身子又差,恐怕经不起公主的折腾,而公主脾气又大,倘若表哥真做了长驸马,只怕日后得受尽公主欺辱,怕是连男人最后的那点尊严都保不住。” 唐赛儿似笑非笑的看着良妃,眼中隐隐透出一丝寒光,面上带着嘲讽的蔑笑,缓缓说道。 “姐姐多虑了,自古女子嫁人便从夫,公主如今任性,乃是因为她还是一个小姑娘,日后和赵文成亲,她自会收敛心性,从此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做一个三从四德的好妻子。” 良妃一听这话,面色一变,心知唐赛儿对紫菁公主颇有偏见,此事恐怕难成,不由得在心底为紫菁公主默默叹息了一声。 “本宫可不想拿表哥的终身幸福来赌公主是否会收心转性!本宫未来的表嫂纵然不是才气纵横,至少也得是个温柔体贴的善良女子,公主大字不识几个,成天就知舞枪弄剑,而表哥自小喜爱读书写字,对舞枪弄剑从不感兴趣,恐怕与公主合不来!” 唐赛儿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冷冷的说道。 “姐姐所言差矣,正是因为赵文喜文,公主喜武,赵文喜静,公主喜动,如此一来恰恰是各有所长,正好互补。” 良妃虽面色尴尬,但是却仍然极力的想要说服唐赛儿,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妹妹不必多言,本宫绝不会答应。” 唐赛儿面色微怒,冷冷的说道。 “姐姐也知道太后打算将公主嫁到塞外之事,妹妹就实话跟姐姐说了吧,公主娇生惯养,若是去了塞外生活,恐怕不能适应,且那努穆哈赤已经有了十八个老婆了,难道姐姐忍心看着公主嫁过去就当人小妾?” 良妃眼眶微红,紧紧拉住唐赛儿的手,眼中满是乞求。 唐赛儿一听这话,登时愣住,也不知该说什么,她虽不待见公主,却也不讨厌公主,公主要嫁去塞外,与匈奴联姻,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姐姐,你我姐妹进宫为妃,都是无可奈何之事,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一生只疼爱自己一人?哪个女人会甘愿与她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事到如今,我们即已进宫为妃,便只能认命,纵然心中再苦,也只能将血泪往肚里吞,在他人面前,却仍要强作笑脸,公主虽任性,但是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姐姐难道忍心看着公主踏上你我走过的不归路,夜夜与孤灯常伴,看着自己的男人缠绵在她人的温柔乡,自己就只能与泪水长眠吗?” 良妃伸手轻轻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唐赛儿登时愣住,眼眶也微微泛红。 她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子,她只是伤的太深,所以才会用那副坚硬的外壳来抵抗一切外界的侵袭,那些谎言,那些背叛,那些羞辱,就好像一柄柄利剑,将她砍的血肉模糊,那些绝情的话语,那些狠辣的言语,一次次的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抽打在她身上,将她打得支离破碎。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绝望,让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心狠狠的封锁起来,让她不得不为自己塑起一道坚硬的外壳,抵挡一切外来的伤害。 她不要再做那个任人欺压的女子,她不要再做那个予取予求的女子,她要做一个坚强,冷漠的女子,要做一个谁都无法再伤她分毫的女子,那些曾伤害她的人,她要狠狠的报复他们,终有一天,她能够战胜自己,终有一天,她能够不再为那个男人伤心,不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流泪。 可是,她毕竟还是那个容易心软的女子,她还是很容易被别人感动,还是很轻易地就去相信别人,她就像一只螃蟹,虽然外壳坚硬无比,其实内心却是那么柔软,那坚硬的外壳不过是为了保护壳内那颗容易受伤的心。 她始终做不了那个外表和内心一样坚强的班婕妤,她终究只做得了那个懦弱无能的唐赛儿。 “姐姐,你真忍心看着公主嫁给努穆哈赤吗?她还这么小,可她的一生就快这么完了,姐姐,你忍心吗?你忍心看着公主的一生毁在这政治婚姻中?你忍心看着她步你我的后尘?让这世上又多一个你我这样的可怜女子?” 良妃面上缓缓滑下一行清泪,哽咽着说道。 “这事,不是本宫做得了主,愿不愿娶公主,要看表哥自己的意思。” 唐赛儿叹了口气,最后的最后,自己还是心软了,自己还是没能强硬到底,唐赛儿啊唐赛儿,你果然是个没用的人。 “那我们只要问一问赵公子的意思便可?” 良妃微微一愣,面露狂喜之色,急声问道。 “恩,只要表哥愿意,本宫也不能阻止,但是倘若表哥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他。” 唐赛儿摇了摇头,自嘲般的笑了笑,缓缓说道。 “多谢姐姐,那妹妹这就叫人出宫联系赵公子,明日请赵公子进宫,一问便知。” 良妃看着唐赛儿,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感激之意。 “本宫丑话先说在前头,明日本宫不会帮你们说一句话,能不能说服表哥得看你们自己,倘若表哥不愿娶公主,那谁也勉强不了他!” 唐赛儿苦笑一声,缓缓说道。 “多谢姐姐,妹妹先行告退。” 良妃莞尔一笑,随即轻轻站起身来,对唐赛儿行了个礼,缓缓离去。 毕竟还是那个容易心软的女子…毕竟还是做不了那个冷漠的女子…这样的我…注定要受伤…这样的我…注定不能淡然的面对一切…这样的我…注定要卷入那些是是非非中…无法挣脱… 胤仁…这样的我…还能不能淡定的面对你…面对你我之间的一切? “姐姐,你说我这样穿好看吗?” 紫菁轻轻拉住良妃的手,紧张的问道。 只见紫菁身着一袭素腰的滚雪细纱衬底的席地长裙,裙角的边上用银色的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上了九朵曼陀罗花,在一片雪白中闲的格外注目,裙领由两条银色织锦细带交叉挂颈的样子,外衬一条较宽的云纹银白长绸带环绕在莹白的臂间,精巧动人的锁骨不偏不倚的露了出来。 如丝绸般柔滑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用由三支尾端带紫白水晶珠串起的细钗组成,轻轻的环绕着如墨般的青丝,独独留出了两缕艳紫色的秀发,伴着步调频频晃动。 几片像小拇指大小薄如蝉翼的淡紫小片斜贴在了左眼的下方,闪动着隐隐光华。 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好看。” 良妃笑着说道。 “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紫菁轻咬嘴唇,面上浮起一抹绯红,羞声说道。 “他一定喜欢,我们进去吧,莫让他等久了。” 良妃笑着说道。 “我好紧张啊…我怕他万一不喜欢我…” 紫菁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低声说道。 “哎,你这丫头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现在连见人家一面都不敢了?赶紧走吧!” 良妃笑了笑,一把拉住紫菁,便往清幽宫中走去。 进到屋内,但见唐赛儿与赵文正坐在屋内饮茶,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赵文一见紫菁,一张脸立刻涨的通红,赶紧起身相迎,慌忙中竟将手中茶水打翻,倒了一身都是。 “公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