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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重,会场内极其的安静。 愤懑不平的同时,也有些人正飞快地拨动心底的算筹,回想着刚刚表格上的内容,越发笃定等会儿接到指令接受单独质询时,有些问题必须得多想一想,再重新作答。 因为风向变了。 但也有人波澜不惊,只有些不忍张程勉低头架肩用力捏拳到浑身发抖的姿态,着实是狼狈。 自己桌面上那本警官证一直扔在那,也没人来收,蒋松便碰也不去碰它,只抬眼左右转着观察会场内的动静。果然,有些人已自作聪明的恍然大悟,正相互交流言语试探,或低着头拼命编造回忆往深处细想老姜的问题,甚至有可能添油加醋。 在看向主席台上的副局长王志鹏。 分管了近十年刑侦、缉毒和监管场所工作的他,一向是老好人面目,实际上却严肃认真说一不二刚直不阿,甚至有点轴。 但此时此刻,仿佛他才是最害怕临潭公安在对待姜明远问题上会包庇徇私的那一个,仿佛他与临潭侦缉之间嫌隙骤起,满是怀疑与沟壑。 人心隔肚皮,世事在变,人不可能不变。 想到这,蒋松疑虑深重,不管王副局长出于何种考量公然使出这种敲边鼓的手段,反正效果绝对杠杠的,等到今天的质询工作一结束,恐怕老姜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 城郊2G信号基站的覆盖范围大致在方圆2到3公里内,这几年临潭县城发展得飞快,高楼一栋挨着一栋,北郊早就不是原来那样出城就见农田溪流远山的样子。 没有明确的目标,确实不好找。 杨志开车,洪海和黑明辉两个坐在车后排,一个拿着手机皱眉思考,一个翻出几张临潭行政区划图和城市建筑概览,往上面找点。 根据基站编号确定位置,用红笔边往区划图上面画出一个红圈,在对到建筑概览上,洪海问: “老黑,怎么查?” 黑明辉不置一语,把手机往洪海面前抬了抬。 只听见里面呜呜隆隆,时而静止时而嘈杂,是风声和车辆飞驰的声音。 “户外?马路旁边?”洪海惊疑,再低头看着地图分析道:“或者平房顶上?阳台?” 黑明辉摇摇头:“这么长的通话时间都没听见汽车喇叭声,车速又都很快,估计不是在车流、人流密集区域。” 又指着地图接着说: “这个地方新建高楼很多,平房基本都集中在城中村这一带,眼下时间点正好是热闹的时候,如果是在天台或阳台附近,手机里听不到人的说话声,可能性也很小。” 洪海赞同:“过往车辆的声音这么密集,风声又大,附近却没人,八成是环城路边上。” 又抬头看向黑明辉:“但魏怂怂的状况不太好,这个时间点,哪怕位置再偏僻也不至于没人发现,而且北郊所这会儿估计已经增加街面巡逻查控的警力,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不一定。”黑明辉边说边点出几个位置,“这儿、这儿、这几个地方有高楼间的狭缝小道,位置隐蔽,正对风口,虽然在公路边也极有藏匿的可能。” 洪海立即一点红圈外侧,“那咱们从这儿查,这里离得最近。” 黑明辉沉默不语,半晌后却往座椅中间挪了挪,扒到杨志的驾驶座靠背后面向他展开地图说: “我想先去这。” 只向斜后瞥了一眼,杨志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地方,仔细想一想,也确实很符合条件。 就是有些揪心。 那里他好长时间都没再去过,因为害怕…… 最开始那几年,他们这一帮老骨头每到12月总会不约而同的过去喝酒,每喝必醉,醉完还得有人哭,或呜咽或嚎啕,之后还总要消沉上一段时间。 但是在八年前,那里分明就是他们闲着没事就会相互邀约携家带口一起聚餐搓麻扯闲篇的地方,铭刻了不老少警队家属欢聚一堂的闲暇时光,甚至是自己家里,都还保存着一大本那时候大家伙儿聚会的相册。 却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带走了他们心中最好的兄弟,也灼毁他们的心。 想到这里,车内的空气凝重起来,明白老黑的用意,洪海也不再说话。 从县局到北郊车程拢共要20多分钟,不能总是这样心事重重且颓丧低迷,杨志想了想,便打开收音机。 【…今天中午1点43分,在丽州博县津西乡铁烙山采石场发生一起山体滑坡事故,事发点位于博山村以西采石场北侧,由于岩体构造,呈错层断崖式滑坡,博县政府正全力开展搜救工作,附近过往车辆行至此路段时,请按照交警提示绕行……】 铁烙山? 黑明辉一愣,脑袋里一闪而过好像和小姜铎进入的朱龙洞村东山山脉西北峰侧是连在一块的,但仔细想一想,两处距离那么远,怕是不可能…… “老黑,要到了。” 迅速回神专注于车前,黑明辉却怎么也安宁不了急跳的心脏。 但转念一想,不能分神。一个熊孩子林逆涛就够他们这帮老东西操心的了,连姜铎也悄摸跑到山里调查无名尸体的事情,除了自己和张程勉,暂时还得瞒着临潭的老家伙们,而且桩桩件件糟心事狂风一样猛扑过来没完没了,自己无力=分=身=应接不暇,也实在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