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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然只看着闻勇没吭声,眼底有稍纵即逝的不认可,僵持了一会儿却向门口张望的同僚说, “你们几个,把记录台上已经辨认出来的涉案人员身份信息挑出来,做一份汇总记录,逐人排查一下他们的前科和最近半年内的活动情况,一个小时后我要看结果。” “对,讯问的留我们两个就行,快中午了你们再出个人定盒饭去。”闻勇边把拳头捏得咔咔响边在旁边附和,眼睛却往天花板摄像头处瞟了瞟,见队上的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明白过来的点点头,才一扬下巴。 “赶紧的。” “等等。”齐然出声喝止,看向闻勇和他们周箐县缉毒队的,沉声道: “你们先出去,别做多余的事情。”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闻勇,闻勇立即抬着下巴脸色不好看的盯住齐然,见他推了推文气的细边眼镜毫不示弱,不免有些气恼的转头向兄弟们示意,得先尊重这位年轻的省厅领导。 等所有人转身关门退出去,提讯室里安静了一会儿。齐然没有理会闻勇,而是从文件袋内拿出一张上半部分是缅文,下半部分有中文注解并戳了缅文红章的公文,走向熊忠。 啪的一声放到他面前,在伸出手指点了点上面的照片,齐然盯着熊忠先一愣再渐渐灰白了的脸色,轻声道。 “明白为什么宋查猜能被遣返送审,你却一直没被捞出去了么?” 文件看完,侥幸和负隅顽抗尽数褪去,眼底只剩纯粹的恐惧和绝望。被缉捕入境后的第3个月,横行果敢老街十多年的赌档大老板熊忠,心理防线终于坍塌。 公文左上角被齐然手指压着的,是他自己的白底照片,旁边有他的背景资料和详细信息,在往下,他只瞟了瞟便不敢看了,因为底下是他的死亡日期和死因,甚至有老街主管部门和医疗机构的数个证明章。 从人的社会属性层面上讲,他已经属于被消抹掉的那一类,就像那些曾经关押在他赌场单房内的赌客和毒鬼,生生活成了腐朽的肉块,仿佛与世界并无关联。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碾成齑粉,熊忠了然,就算今天他没有活着走出提讯室,源州也不过是多了一具死因正常无需再继续追究的尸体,更何况,比起死亡,他更害怕接下来的不自由和生不如死。 眼见熊忠嘴唇发白轻轻哆嗦起来,眼底泛出死气沉沉的青黑。齐然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又从文件袋内拿出一个标注提取日期、地点、性状的透明物证袋,以及几张照片,摆到熊忠面前,指着物证袋内的皮带扣命令道: “熊老板,清醒了么?我最后说一次,别耍花样,现在开始所有辨认我们都要从头再来一次。丑话在前,虽然我不太赞同旁边这位警官的做法,但如果他能够让咱们快一点完事,我也不会一直拦着他。 熊老板,骆驼救不了你。我们跟你要的,也不是什么能摆到明面上的有效证据。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提问,得由你!主动交待,把你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全都告诉我。” 提讯室再次安静下来,深长的呼吸声既重又痛。 齐然依旧有耐心没有继续施压,而是抱着笔记本走回记录台,结果刚拉开凳子还没来得及坐下,熊忠就已经开始招供了。 “车牌号:滇Q6**33、滇U29***,滇U890**,都是丽州博水村铁烙山采石场的车,都到南凤镇接送过东西, 那皮带扣,确实是我场子里答应送货还债的客人身上的,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我手下专门有人负责挑人作骡子吞毒丸运毒,送过多少,找谁送的,赌档里可能会有照片和记录,但不一定全。 至于那照片上的小孩,他是许久湖带来的,八年前许久湖到老街以后把他交给我让我养上一段时间,我就让他在赌档里帮忙做事,但那小孩原先就有病,进了赌档又没能管住自己,染上毒瘾,没过几年就病死了。” “生病?!”齐然愤怒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那我们找到他时他身上那些外伤怎么来的?你给我解释解释。” 熊忠骇了一跳躬身往后躲,赶紧呃呃两声才抖抖索索的说: “……我真不清楚,领导!把他扔进赌档以后我就没再管过他,我手下那么多生意要看着,而且场子里每天都会死那么多人,我根本管不了啊……再说,听许久湖说这小孩子得罪过骆驼,原本早就该没命了,靠我养着他才多活了那几年。” “这么说,他还得谢谢你是吧?” 齐然重新坐回凳子上,低头推了推眼镜,额发遮住眼睛低沉的音调里强压怒火,字字诛心。 “熊忠,看清楚,你的死亡证明书上还备注了一些你的社会关系、资产权责明细和资金流向,你以为你掩藏的很好,连刘应生都没发觉。其实你背后干的那些烂事,早就让老街军政府给抓住把柄了,一直没动你不过是因为你没掺和机械厂的事情罢了。熊忠,先和我说说那几辆车,再说说丽州采石场,最后说说这个你好心收留过的小孩子,要有一句和我掌握的对不上,那你费尽心机藏了这么些年的东西,可就真保不住了。” 第130章 昆雄 “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小心翼翼的挨个钻出隙孔沉降池, 蹲在山壁旁边, 赵虎把老虎牙给他的那支湿漉漉的红云塞进正慢慢失去温度和血液的领路人嘴里, 那人他见过很多次,是场子里唯二的一名制毒技师, 提纯=麻=黄=碱并干燥冷凝和混匀压片时,总喜欢戴防毒面具却穿一件蓝底明黄色写着硕大的“鸡精”两个字的纤维布围裙,是超市买粮油赠送的,看着挺可乐,成天爱捣鼓瓶瓶罐罐, 场子里的都管他叫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