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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了。”客厅沙发上坐着正盘腿端碗吸溜方便面的毕学军,头都懒得抬的嗤骂道, “姜神经又犯疯病了,中午从医院出来就跑去找那老虎牙挨揍,结果那老虎牙都懒得搭理他,只带着他到健身房说让他自己先练练,谁知道姜神经个不知斤两没轻重的,上去就挥着拳头冲那老虎牙去了,那老虎牙只一拳,就让他变猪头,眶骨骨裂。” 边说着,边被一阵久违的熟肉香勾得一抬头,毕学军呼扇着两鼻孔使劲嗅了嗅,循着味儿便看见陈振辉正把保温盒盒盖打开,一层一层拿出来铺到餐桌面上,他立即把泡面盒子扔进垃圾桶,屐啦上拖鞋甩着口水就冲了过去, 可临到近前,他却犹豫的顿了一顿。 “放心吧,我从家里带来的我妈亲手做的,本大爷已经给您二位试过毒了,有糖醋排骨、酱肘子、卤牛肉、卤鸡腿,还有冬瓜排骨汤。您二位放心吃,可劲吃。” 毕学军涕泪横流,差点没给陈振辉跪下。 自打那天亲眼看见童大胖子和齐领导才舔了舔糖面就浑身抽抽着被一路抢救进了医院,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连正经来路老熟人送的东西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别的就更别提了。 杯弓蛇影,所以这两天他神神叨叨的看啥啥都有问题,只敢吃橱柜里的战备物资康帅傅,一张嘴全是老坛酸菜乡巴佬卤蛋味儿,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眼见终于能吃上两口放心肉,毕学军两眼泪汪汪,边撕鸡腿边含混着感恩戴德 “哥!您就是我亲哥哥,要不您把我调市局缉毒队吧,小的给您拎包提鞋。” 陈振辉呵呵一声心道缉毒穷养不起,却看着姜铎面无表情的坐回书桌前,心内忍不住刺啦啦油煎一样紧,他细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面上却神色如常 “来前我去了趟医院,老童人已经清醒了,情况好转,各项指征也逐步稳定,符合转到普通病房的条件,今天晚上余知检会留在医院帮他转病房,刘牧也安排了人手专门看护他和齐然,余处长让我跟你们都说一声。” “真的!”毕学军激动的一抹嘴用油手直拍大腿,挺身把碗一摆,瞪圆了眼睛手舞足蹈的看向陈振辉 “唉呀妈呀!佛祖保佑!那可真是太好了,陈哥你是没看见,老童当时那样子可吓人,给他灌甘草水时他那个哆嗦的呀,气儿都提不上来。在救护车上,他人平躺着心率却好几次直飙120,心电图看着一会陡一会平,还室颤,那医生急的骑到他身上对着他胸口一顿猛捶,才把他捶回来,当时……真的!现在想起那场景我都头皮发麻浑身直哆嗦,能保住他小命可真的是……真的是!姜神经!真的是太好了是不是……” 顺着毕学军的目光又看向姜铎,却见他神色一松如蒙大赦般往椅子里一靠,垂头闭眼轻舒了一口气,才重新抬起头,却没有特别激动的跳起来同毕学军击掌流泪抱头痛哭,只轻轻“嗯……”了一声,又继续俯向书桌。 眼见姜铎入了定一样提起笔对着桌面上一堆卷宗抄抄记记,再不时看上两眼旁边贴了公安专网标志的笔记本电脑,陈振辉心底沉了沉,面上却一脸贱的凑过去,悄默默的站在他背后研究他究竟在研究什么。 先看看电脑屏幕,有几张不怎么下饭的尸检解剖图片被铺开放大,占了19寸液晶屏三分之二的位置。是一字直刀切法剖开来的人体腹腔部位,皮肤纸一样沉闷灰白,白骨森森血管分明,旁边有分离出来的胃肠、肝脏组织、以及胃容物、肠容物提取样品细节照片,拍摄时间是2006年6月24日,拍摄地点是周箐县沙场村下山坡林地。 再看向桌面上摊开来着的案卷,也是尸检腹腔图片那一页,但拍摄时间、地点却标注:2007年9月4日,凤山镇小厂村殡仪馆。 陈振辉狐疑,直接问:“姜晓堂,干啥呢这么认真,你想改行当法医啊?” 姜铎没搭理他,一心做研究,却顺手关闭电脑合上了案卷。 陈振辉干脆一脸贱的伸出手把他的笔记本捞起来,边翻边调笑 “姜晓堂!还得本大爷喂你是咋的?就你那独眼龙样你看得清楚字吗?别把另外一只也弄瞎了。” 姜铎急忙起身把笔记本抽回来,眉头皱了皱,顿了一秒才像平常一样放松调笑着说: “怎么敢劳您大驾,你俩先吃,路大人给我放了假我这不是没事做么,瞎研究着玩。” 盯着他看了一会陈振辉却什么也没多说。转身走到餐桌边,把保温盒最底下那盒直接端到了姜铎面前。 “我妈让我给你带的,你小时候不是老上我家去蹭我妈做的这一碗么,光蹭不说还老厚着脸皮给你那小涛也带一份。” 都不用低头看,光闻着味儿姜铎就知道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酸菜牛肉沫盖饭一碗,还铺上了一个溏心荷包蛋一小块乳腐,如果是小涛那碗,陈阿姨还会给挑两颗甜藠头。 只不过这一碗却格外让自己嘴馋,因为酸菜、藠头和乳腐都是陈阿姨自己买了土坛子揉了调料自己做的,不是什么稀奇珍馐,味道却独一份,别处没有。 小时候,公安院里的爹大都是隐藏人物,全都上交给了国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露上一面。院里丧偶式育儿的警嫂们带着小孩过日子,便相互扶持着集体搭伙。 自己和陈振辉等一帮小子也是东家蹭西家磨,一到饭点闻着哪家味道香就往哪家去,吃百家饭长大。而自己最喜欢蹭到辉狗家里去,是因为陈阿姨虽然凶巴巴的但手艺顶好还大方,炒菜舍得放油放肉,小涛脸皮薄,就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吃饱喝足了,再给他端出去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