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页
林逆涛没有吭声,只用与刚刚诚挚温情截然相反的面目看向自己,满目冰寒, 这一眼,凉得宋之田的心脏针扎一样疼起来,他心下了然,小涛怀疑自己,小涛不想打草惊蛇。 姜明远恶狠狠的一拳捶向分隔探视区的钢化玻璃,低吼一声: “林逆涛!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 双手向后曲背折腕,手臂被看管民警押住重新带回放风场。松了手铐之后,林逆涛转了转手腕,走到高墙底下的角落里,靠墙坐到地上,阴沉着脸直愣愣的盯着风场铺就薄灰的水泥地面,左手架上膝盖,右手却伸进裤兜里,轻轻摩挲起一团卫生纸。 卫生纸当间夹着一小片刚刚包裹那颗糖的糯米纸,是自己趁宋之田被拽走时偷藏起来的。 包糖的糯米纸不对劲,自己拿到手里时指尖有一点颗粒物的异样感,立即让自己心生警觉。 白兔奶糖的糯米纸既脆又薄,经常会紧紧粘在糖粒上,而且糖面很平滑不会有突出的糖粉和颗粒,但仔细观察以后,宋之田递过来这一颗的糯米纸却稍粗稍厚,与糖块整个分离开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送到鼻尖前自己就老觉得这糖一定既辛又苦。 没想到,还真的有问题…… 思虑至此,阴郁爬进眉间,被困在这高墙之内闭耳塞听,全然失去了当初向余知检妥协再妥协拼死跑回来的意义,林逆涛狰狞了眉目愤恨的低骂一声“狗杂种!”,再泄愤似的咬紧牙挥拳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闷响,尘灰四起。放风场的在押人员眼睁睁的看着水泥墙面被砸出一小道深坑,都愣了一愣。 背肌带动臂肘关节发力,指骨紧握,粗厚的拳面直接迎向坚实的高墙,立即冲撞出一道道血痕,直到看见灰白的地面上有啪嗒啪嗒的滴落状血迹,林逆涛才仿佛冷静了一些。 人群统统唬了一跳向这边张望,风场上闹出点骚动,却也不是什么大事,门口的值班民警只从凳子上站起来往这边看了看,便又重新坐回去。只要不是打架斗殴逞凶斗恶,一般他们连望都懒得多望进来两眼。 “你有病吧?” 是超哥走了过来,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接近林逆涛。新兵仓的在押人员都知道这新来的小白脸沉默寡言拽得要上天,关系还特别硬,都不太愿意搭理他。 看着林逆涛腥红破烂的拳面,脸上却是痴呆儿一样魂不守舍木楞愣的表情,超哥不禁皱着眉伸出手,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劲儿够大的呀,以前练过拳?起来去报告管教,让管教带着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不用。”林逆涛挥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边走到水龙头旁边把伤口的血污冲干净,边问了句:“有纸么?” 超哥在裤兜里翻找了一阵,摸出来比纸更好的东西,一卷干净的纱布布条,边递给他边说: “哎,你到底是哪位领导的公子?咱们新兵仓八个大老板(管教),有六个专门来交代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可以啊……家里在公安系统吃得挺开嘛,看样子你进来也就走个过场的事情,分分钟就跟我们拜拜了。” 林逆涛冷着脸接过纱布布条,用犬齿咬住一撕两道,裹了个很专业的包扎结口。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超哥把脑袋凑过去,故作神秘:“香烟火腿肠牛肉干,还有撸管专用美女扑克和画片,都是审判仓服刑的老前辈们留下来珍品。手头有东西或者替我洗衣服值夜班就能换,了解一下?” 林逆涛想了想,也凑过脑袋耳语几句。超哥听完后却脸色一沉,“你要这玩意干吗用?难道你……你可不能这么楞啊!” “两条塔山,你不吃亏。”林逆涛用裹着纱布的手掌拍了拍超哥的肩,沉声道, “尽快。” —————— 两天后,源州第一人民医院肾内科,姜铎坐在病床前,看着插着鼻饲管,胸前指尖佩戴心电监测贴片正昏沉沉的齐然,手里捏着陈振辉连夜往返省里做出来的毒化检测报告,一页一页翻开来, 果然是=乌=头=碱=中毒。 刚把童必祥和齐然送到医院时,因为不能明确究竟是被下了哪一种毒物,医生只能根据他俩的病症采取口气管插管、机械通气、电除颤、电复律及抗心律失常等抢救措施。好在西南这地方猛士级别的吃货历来特别多,每年为了吃上一口鲜,把自己吃进医院甚至吃进土馒头里的层出不穷,也让急症、肾内科、心内科的医生们对几种毒物的中毒症状辨认精准,累积出丰富的抢救经验。 春夏第一声闷雷响过,菌子破土冒了尖,医生们就知道自己又有事情做了。而到了秋冬,附片、附子和草乌炖猪脚这几道苦死人的西南名菜也会陆续上桌,卫生和疾控部门年年明令禁止加好言相劝都挡不住老百姓对土制药膳功效的迷信,所以,总有那么一两个疏忽大意的,没有把猪脚和草乌分开炖煮或炖煮时间不够,结果把自己或自己一家老小连累进棺材里。 而眼下,还在阎王殿大门口飘来荡去的童必祥正躺在ICU病房当间,被自己连累得多源室性心律失常,深度昏迷,只能切开气管使用辅助呼吸设备维持生命,而病房里躺着稍好一点的齐然,因为怕长蛀牙从小没吃过大白兔,且吃东西事逼儿的习惯让他以为外面那层白纸不能吃就认真的剥下来扔掉,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