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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幼时那样,父亲高大的背影出了门, 家里就有了短暂的宁静,但他终究有回来的时候, 动辄对母亲打骂,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现在,他不会动了,不能再回来大肆破坏了。 李文涛弯了弯唇, 心中的缺口好像得到了填补, 觉得满足。 他擦干自己的手, 低头闻了闻,只有洗手液的香气,不臭, 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桌上的相框。是难得的他和母亲的合照, 两人都是笑着的。 手轻轻地抚摸着相框,声音低沉, 好像对方就站在眼前,笑着说些心里话。 妈妈,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不用怕,谁都伤害不了你。 妈妈,你听到了吗? …… 应深靠坐在床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不知多久。 李文涛蓦地回头,眼神空洞地看向应深,视线没有明确聚焦,似乎只是看着他发呆,思绪却已经飘远。他放下手里的相框,一步步走向床边,坐下,低头伏趴在应深的腿边,神态间满是依恋。手指紧紧捏着棉被,手臂圈着,小心翼翼地虚环抱着。 他说:“我会保护你,不要离开我,妈妈,求求你……我做得好吗?应博士……爸爸不会再回来打你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不断重复着类似这样的语句,一会叫着妈妈,一会又喊应博士,语句颠三倒四,十分胡乱。神志不清了,但依旧很执着地抓着被子,怎么也不肯松手。 应深静静看着,过了一会,手慢慢抬起,轻落在他肩上,拍着温声说:“没事了,你做得很好,我不会走的,放松,慢慢呼吸……” 随着应深轻声一遍遍地重复,李文涛激烈颤抖着的肩膀真的慢慢松下,自然地闭着眼,眉头舒展。 等他情绪明显缓和好转了,应深对着他抬起手腕,轻声说:“可以帮我解开吗?你不喜欢做这种事,我也不喜欢,那为什么不让我们都开心一些呢。” 李文涛怔怔地看着,又抬眼,眼神澄澈,问:“真的吗?”王 应深点头,“嗯。” 李文涛满足地笑了,转身便去抽屉里拿出钥匙,替他解开链子。 应深捏着手腕,皮肤有一圈明显的红痕,微微刺痛。 李文涛皱眉,“痛吗?” 应深点头。 “对不起。”李文涛垂眸道歉,然后又抬头直直地看着应深,“我去准备一下,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好不好?” “去哪?”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谁都找不到。”李文涛双眼亮如白日,充满了希望,想到了便急切着要去做,不管应深要说什么,转身便跑了出去,咔嗒一声,还锁上了门。 听到门外安静下来,应深立刻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起身站起来,但药效还残留在体内,四肢阵阵发软,腿移动到床边,手撑着床沿,勉强让自己站立住。 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花费了不少时间,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应深猛地转头,看向门口。 “警察!” 很熟悉的声音。是沈文钦。 一瞬间,应深竟有些情不自禁的心悸,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久违的,没由来的欢喜。几乎想一下冲出去,如果不是身体原因限制。 沈文钦握着枪,猛地一拐弯,转进房间,眼神凌厉。 一看到手撑床沿,勉强站着的应深,当即脸色突变,大步猛跨,几乎是跑了过去,半搂着扶住他,急道:“受伤了?” 应深摇头,“是肌松剂。” 沈文钦看了四周几眼,才发现地上的尸体,也顾不上现在问,只道:“走得动吗?”王 “可以。” 沈文钦手勾过应深的腋下,搀扶着半搂住他的腰,让他将重心都倚靠在自己身上。 “就你一个人?”应深没听到外面有别的动静。 沈文钦一顿,突然表情变得有些心虚。因为一时心急,完全不记得按照规矩来,跟个刚做警察的热血小年轻似的,蒙头鲁莽向前冲。他眼光闪烁,一本正经解释:“增援正在赶过来,很快就到。” 往外走,玄关处倏地传来动静。 沈文钦和应深对视一眼,立刻握着枪对着门口,但很快的,外面又安静下来,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错觉。 沈文钦用唇语无声说:“他回来了。” 应深:“我没事,别让他跑了。” 沈文钦皱眉,以眼神示意,问确定是不是真没事。应深再次坚定点头,他才放下应深,警惕地握着枪,往外一步步走出去,踏出门的瞬间,猛地转身,举着枪左右扫视,但走廊上空无一人。 可能是看到门开着,逃了。但根据一直以来对凶手的犯罪行为分析,对方执着于应深,寻求着应深的注视和肯定,现在应深还在这里,不到最后一刻,凶手必然不舍得放弃。 他不是不能选择一点点搜寻过去,找出凶手的藏身地点,但那样会离卧室越来越远,给了凶手靠近应深的可趁之机。所以,他并不愿意赌。 沈文钦双眸微暗,思索一会,忽的张口,“李文涛,你听得见我说话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掳走应深又能怎样,你对他来说,不过是奶茶店里见过几次面的服务员,你以为他有多看重你吗?我告诉你,他喜欢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