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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为:“……” 薛寒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睛。 陆为避重就轻道:“……也就是说,我在你心目中还算是个有作为的人?” 薛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正展开一个戏谑的笑容想要调侃几句陆警官的明知故问…… “你相信一物降一物的说法吗?” 望着陆为骤然认真起来的深邃眼神,薛寒的心脏毫无征兆地狂跳了起来。 陆为的拇指指腹按压在他的下唇上,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轻轻揉了揉,旋即探进了唇缝,掠过湿润的舌尖,目光灼灼地低声道:“你成为了我的克星,这是你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 “我还可以说出很多很多你擅长的事情来反驳你。” “你思维敏捷,有勇有谋,对待事物有自己独特而超群的卓越见解,却又保持着一颗本心,做出了太多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决策。” “哪怕是牺牲自己,哪怕是要血亲背道而驰。” 薛寒心尖发烫,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局促道:“你……” “你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把握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陆为不容置疑地托住他柔软的后颈,强迫他正视着自己,细碎的发丝划过掌心,带起一片酥痒。 “我知道你因为混账父母的原因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开始焦躁不安,开始反复质问自己是不是三观健全。如果你问我,我会毫无私心地为你答疑解惑。” “但不要轻易地自我否定和诋毁自己。”陆为深深望进他的眼底,叹息道:“不要把‘我’放出来,薛寒。” ——如果一束光芒不认为自己有光亮,谁来照亮阴暗的过往和暴戾的本性呢? 薛寒的手指握紧又松开,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错杂。 他听懂了陆为的话里有话,欣喜的同时却又觉得一阵酸涩难堪…… 每个人都有双面性,只是有些人不明显,而有些人不显露。 陆为显然是后者,可他在遇见薛寒后,却时常发觉原本分界清晰的两面竟开始融合。 一点点感受着那个他本来有意塑造出的“陆警官”形象渐渐长出血肉来,宛如藤蔓一般缠绕在他原本的心脏上,随之跳动…… “你……”一开口,薛寒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有多么颤抖,他暗暗咬了咬牙,堪堪压下那份兵荒马乱的悸动,生硬道:“话这么多,一点都不像陆警官。” “嗯。”陆为五指缓缓划入他的发间,风轻云淡道:“我知道,我愿意。” 监控摄像头茫然地聚了聚焦,似乎是对人类之间你来我往的互动很是不理解。 于是摇头晃脑地扭开来,错过了什么,而不自知。 第九十九章 最后的响雷 邹国翔年轻时,也像许多年轻人一样有着豪言壮语和抱负。 他想当一名主持正义的警察,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一名狱警,每天和罪犯们打交道。 并不是说狱警比办案民警要差,但总归和邹国翔的期望有落差。 将罪犯绳之以法和监管他们的监狱生活完全是两个概念——一个是找寻罪证干脆利落的落笔判定,一个是长时间的惩戒罪孽却也提供自我反省和自我救赎的机会。 有人对自己的错误感到后悔和羞愧从而愿意忏悔愿意改过自新,就有人不屑一顾甚至觉得这是漫漫人生路上独特的“勋章”。 经济犯,杀人犯,吸毒犯,等等。他们自成一派的歧视链让年轻的邹国翔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时,又难以自抑地升起一种微妙的认同感。 “黑吃黑并不无道理可循。” 当邹国翔这句喃喃自语落入几位老狱警的耳朵里时,周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小邹。”年纪最大的狱警板着脸,两条法令纹拉得老长,冲邹国翔招了招手,严肃道:“你来。” 车间内,穿着一模一样囚服的罪犯们埋头做着手工活,有的是叠报纸,有的是串手串,总之全都是千篇一律的枯燥且重复的工作。 “你刚才说黑吃黑。”老狱警如鹰的眼睛紧紧锁定着邹国翔,满是厚茧的手指遥遥一指,“那你说说看,这里面谁是被吃掉的那个黑?” 年轻的邹国翔不明所以,当真一个个扫视过去,没看见老狱警沉下去的脸色。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身上。那男人身材赢弱,面容看上去并不老,浑身却散发出一种老态,不是苍老,而是宛如沉淀下来的厚厚泥沙,看上去喘不过气又无趣至极。 那男人正在串手串,一粒粒细白的小珠子捏在他粗糙的指端,熟练得甚至有些滑稽,面前摆着成堆串好的少女系小手串,可见他对这个工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419号。”邹国翔低声道。 老狱警的眼睛眨也不眨,透着一丝死气,确认道:“你觉得他是会被黑吃黑的那一个?” 邹国翔诚实地点了点头。 “419号!” 老狱警忽然扬声道,被叫到号码的男人动作一僵,放下串了一半的手串站起身来答了一声“到”。 老狱警背对他招了招手,那男人就快步上前来,期间没有一个犯人停下手里的工作。 直到编号为419号的男人走到面前,邹国翔才发现他比想象中还要矮了许多,神情木讷,两条腿更是和两条棍子一样,在裤腿里直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