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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殿中在进行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对话,而且苏盈袖和天女必然被卷在其中。也不知两人能不能承受得了?让他怎能睡得着?索性便站在这里等她们出来。 殿中,只听孙元朗继续向苏盈袖和天女讲述道: “等我赶到山门时,发现太室山已经乱成一团。我抓住一个小道士审问一番,才知道原来芸儿趁着张玄一进京,逃出了太室山。我发了疯的到处寻找,终于发现了她留下印记,然后顺着印记又一路寻找,结果只找到襁褓中的盈袖。” 孙元朗垂泪看着苏盈袖道:“我抱着你继续上路,再去寻找你母亲时,却得知她已经被从洛都返回的张玄一,擒回太室山去了。” “当时我就想上山和张玄一拼命,哪怕救不出芸儿,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孙元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已经哭成了泪人道:“可那时盈袖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活?我又怎能眼睁睁看自己和芸儿的骨血夭折不管?只好先去找大夫救活了盈袖……” “等我把盈袖安顿好,再去太室山时,正碰上了天师道为芸儿举行葬礼,他们宣称芸儿难产已经去世,并将她的遗蜕火化!”孙元朗重重一拳捶在地板上,击碎了大片的石板,咬牙切齿道:“芸儿乃天阶大宗师,怎么可能难产而死?分明是被张玄一杀害的!他们为了掩饰真相,居然敢把她的遗蜕烧成灰,结果我连芸儿的遗容都没见上一面,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 等到孙元朗平复下来,天女才涩声问道:“那我又是怎么,落到天师道手中的?” “当时芸儿在信中没有明说,我并不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孙元朗歉疚的看着天女道:“所以我也没想到,被张玄一同时抓回去的,居然还有我和她的另一个女儿……” “想来,我能找到盈袖,也是那厮故意将她留给我。这样他来抚养你长大,给你洗脑、教你武功,然后待你们姐妹成年后,让你们骨肉相残。”说着他怨毒无比的长叹一声道:“等到大错铸成,不可挽回后,他才会把真相告诉我,让我余生都在痛苦中度过……” “怪不得,怪不得。”说到这,孙元朗狰狞笑道:怪不得之前他来太平城,只击败我却不杀我呢!原来是因为好戏还没登台,怎么会允许我这个主角退场呢?” 孙元朗的猜测,把天女听得毛骨悚然。她本能想要反驳,说他是在臆想,自己的师父根本不是那样恶毒的人。 可只要一想到,从小到大,张玄一对她的冷漠,乃至偶然流露出的厌恶之情,她就哑口无言。更别说,当时张玄一派她下山,给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击杀苏盈袖! 张玄一是唯一知道一切真相之人,孙元朗会如此猜测,完全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天女本以为,当自己知道真相后,便可以心无挂碍的修行问道。孰料此时心头却像被压上了一块万钧巨石,让她无法思考,甚至艰于呼吸…… 看着她面色有异,苏盈袖知道不能再让天女受刺激了,赶忙转个话题问孙元朗道:“这么说师祖之死,不是师父……父亲出卖他了?” 苏盈袖一声‘父亲’险些没让孙元朗掉下泪来,他傲然道:“可笑!为父乃师父全力栽培的接班人,太平道危难之际,岂会做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但也确实因我中计被调虎离山,导致大军群龙无首,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京师的作用,让你师祖惨遭毒手,还被朝廷趁机偷袭,一败涂地,直接丢了幽燕。”说着,孙元朗低下头,颓然叹气道:我是太平道的罪人,对不起你师祖,更对不起死伤的万千教众。” “同样,我也对不起芸儿和你们姐妹俩,任我做什么都无法赎罪。”孙元朗泪流满面的看着苏盈袖和天女道:“你们可以不认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但一定不能忘记自己的母亲。芸儿是最伟大的母亲,她到死都在保护着你们……” “我们都会记得的。” 苏盈袖擦掉眼中的泪水,扶着摇摇欲坠的天女离开了后殿。她知道,今晚的谈话几乎将天女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天女现在最需要是时间,来消化这些惊人的消息,来一点点重新捏合自己的世界。 …… 殿门一响,陆云便猛然抬头。看到苏盈袖扶着天女走出来,他赶忙快步迎上前。 “这是怎么了?”走到近前,陆云发现两人脸色都不对。尤其是天女,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半分血色,眼中更满是孤苦无助,仿佛心中心中所有的信仰和坚持,都被统统彻底摧毁了一般。 “先什么都别问,好好陪陪我姐姐吧。”苏盈袖深深看一眼陆云,示意他替自己扶住天女道:“我先回去睡了,回头再跟你细说。” 她此刻虽然极需要爱人的温暖,但知道自己的姐姐更加需要,便毅然忍痛割爱,丢下两人自行回去舔舐伤口去了…… 陆云轻叹一声,目送着苏盈袖离去,方低头握住了天女冰凉的小手,不知这样的安慰,会不会有些过火? “抱紧我好吗?”谁知却听天女声如蚊蚋道:“我好冷,我好累……” “嗯。”陆云点点头,手一抄,将她打横抱在怀中,然后用披风一裹,飞身越上墙头,离开了三清观。 天女听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她也不问陆云要去哪,只将螓首缩在陆云怀中,使劲揪住他的衣襟,尽量让身体和他贴得更近,仿佛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