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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风左思右想,犹豫许久,敲开了吴赢启的办公室门。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吴院,我能申请去南海隧道的项目吗?” 正在批文件的吴赢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整理了一堆桥梁项目资料给律风,怎么律风偏偏提起这个要命的项目! “我没给你南海隧道的资料吧?” 他皱紧眉头,赶紧去翻手边一摞文件。 律风见他动作慌张,立刻解释道:“你没给,是翁总工跟我说的。” 吴赢启闻言,停下动作,表情都变了。 “害!这个老翁,挖墙脚挖到这儿来了!”吴院抬手直摇,“不行,你去任何项目都可以,这个不行!” 拒绝态度十分直白,全然没有之前“任君挑选”的大方客气。 “为什么?”律风说,“南海隧道桥梁段应当有我们院不少设计师参与,我可以去帮帮忙。” 吴赢启神情复杂,他放下笔,眉头仍是紧皱,甚至有些烦恼地挪动手上的笔。 “正是因为院里有设计师在参与,我才不希望你去……” 他轻轻叹息,“南海隧道的项目比较复杂,参与的人员源来混乱,国院参与的专组发回来的报告,看得出那里不是像乌雀山大桥一样单纯。” “那不是适合你去的地方。” 吴赢启简单一句话,便将南海隧道的困境说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国院统一规划,一家说了算的项目。 里面参与的众多单位,来自海峡两岸不同派系,甚至还有国际资本的影子。 南海隧道规划二十余年,无法开工不仅仅是技术问题,还有政策问题。 虽然翁承先完成曲水湾大桥项目,被空降过去做了总负责,但是,总工程师要负责的是建设,头顶还压着南海隧道项目委员会全权号令。 成分复杂的委员会,又有政府代表,又有国际资本,还有说不定道不明的争夺。 吴赢启想起来就头痛,派出去的设计师从早到晚画图渲染,说好的方案可能当天要求推翻重做。 表面一派和谐,背地里打得头破血流。 设计师都要英年早衰,提前退休了。 吴赢启看着律风,语重心长的说道:“律风,你先好好休息,等休假结束,我们再说这个问题。” “可我休假结束,一定还是想去南海隧道。”律风眨眨眼,并不打算接受吴赢启的劝说,“您知道的,全世界只有这么一条隧道。” 南海之上,唯一超过日本青函隧道的超级规划。 建成它、完成它,就是全世界只此一条。 律风对桥梁的热爱,从曲水湾大桥开始,而翁承先作为曲水湾大桥的总工程师,亲自向他发出邀请。 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律风清楚想起翁承先的感慨。 ——这可能是我负责的最后一个项目。 ——幸好,我还能负责它。 岁月在这位老人脸上刻下痕迹,依然没有敛去他的笑意。 当南海隧道开始提议建设的时候,翁总工也不过三四十岁,意气风发,正值壮年。 等他真正有机会见到它拥有开建可能性的时候,已经功成名就,足够退休。 然而他却说:“我还是想再拼一把。毕竟,咱们建桥的,谁不建好这座横跨海峡两岸的隧道桥?” 翁承先说得轻松骄傲,好像自己能够担任总工程师是莫大的荣誉,别人羡慕不来。 律风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伤感。 无数桥梁,车辆通过只需要几分钟、十几分钟。 但是对于桥梁建设者来说,可能要花上大半辈子的时间,去琢磨它的每一个细节。 等到桥梁建成的时候,他们的青春和热血都奉献了出去,只剩下一腔骄傲和回忆。 中国大地上一座座这样的桥梁,凝聚了一辈又一辈的心血。 他更是站在巨人肩膀上,获得了眺望更远未来的权利。 “吴院,我理解你对我的照顾,但是我不需要特殊照顾。” 律风不是温室的花朵,他明白吴赢启的全部担忧,“既然翁总工在,他就更需要帮手。这是我们中国应该建成的隧道,更是我们能够建成的隧道,我想亲自见到它的竣工。” 吴赢启永远战胜不了固执的律风。 因为他本来就欣赏律风的固执。 于是,假批了,项目也帮他走流程。 律风成为了全院唯一赢家,在工作群99 的欢呼庆祝之中,开始了他短暂的休假。 不过,休假可不轻松。 殷以乔要负责越江广场的事情,直接将房卡交给律风,让他成为家庭主男,全权负责搬家事宜。 但是,律风特地循着地址,走到了新家附近,才意识到殷以乔说的江景房,比律风想象的还要夸张。 他以为,最多不过是二三十层的高楼,有个九十多平三室两厅大阳台就算符合标准。 谁知道,殷以乔出手就是两百多平大平层,宽敞程度不亚于他在英国的住所。 律风用房卡打开密码锁,发现里面根本什么都不缺。 家具齐全,家电完整,随手拧了厨房燃气灶,立刻有火。 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还有殷以乔常穿的色系西装衬衫,拉开抽屉里面摆满了手表袖扣。 好家伙,他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