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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学的东西太多,会的东西太多,太过杂乱。 范闲有种感觉,只怕十三郎和朵朵将来突破那张纸要比自己更容易一些,这大概就是四顾剑所说过的心意了,自己的心意还是不如这两个人坚定,因为自己太过害怕,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在寻找让自己变强的方法。 这种刻意或许便落了下乘,可是他真的害怕,他怕死,他怕自己在意的人死。 “我后日便要回京了。”范闲的唇角忽然泛起一丝微笑,轻声说道:“只要东夷城不乱,至少眼下的天下还是太平的,我何必操心那么多事情?” 是的,东夷城归于庆国疆域,虽然有些此起彼伏的动乱,但在庆国强大的军力压制,与东夷城上层人物的配合下,根本掀不起大的风浪。 皇帝陛下对范闲的信任依然,陈萍萍马上就要离京养老,范闲想到此节,迎着海风站立,觉得无比舒爽,不论五竹叔会不会回来,似乎就这样顺着趋势走下去,自己与皇帝老子之间总能够找到第二条道路。 流血不见得是必需的。 …… …… 流血是必需的。 当初秋的风开始在东夷城后的小山丘里穿行时,范闲终于料理定了东夷城内的大部分事务,等到了大皇子和云之澜的归来。东夷城归降后发生的第一次大动乱,终于在双方的合作下,扑熄在小梁国国境之内,那位大儒辜先生自焚而燃起的火焰,很快地便被血水烧熄,并没有能够蔓延多久。 小梁国一共死了四百余人,这些有血性的东夷人,不幸躺在了血泊之中。 范闲看完了大致的奏章,与大殿下交代了一番事务,便登上了离开东夷城的车队,他又要再次回京都述职了。 征服一片国土,所带来的,便是这些远征之臣们,日复一日的紧张忙碌与杀戮。 大皇子与范闲分手后,便带着驻军冷眼旁观着东夷城内的每一处动静,此时的他与范闲,都觉得大势已定,就这样慢慢折腾下去,不论是南庆朝政,还是天下大势,都会处于一种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所以这兄弟二人的心情都非常不错。秋高气爽的时节,心中也是无比清爽,抛除了所有的烦恼。 甚至范闲都可以暂时不用去考虑十家村的问题,过去的问题。至于那位朝中红人贺宗纬,在他的眼中更只是一个小丑,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事情。 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些天都是范闲这一生中难得的好日子。 黑色的监察院车队离开了东夷城,缓缓地行走在回京的官道之上。范闲并不急着回京,看一看四周金黄微黄深黄,各色杂然的漂亮树叶,和那些被涂抹成油画般的秋山,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当然,这一路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着。身为庆国权臣,剑庐主人,侵略者的代表人物,庆帝最宠爱的私生子,一路返京的范闲,自然成为了东夷城四周诸侯国的义军、乱民们攻击的第一目标。 说乱民或许不合适,应该说是义士。仗义每多屠狗辈,东夷城内不肯接受投降,勇敢地进入山林,与庆国侵略者进行游斗的人们,大部分都是所谓的江湖人士。这些身有武力的人们,在维护自己的道德准则方面,明显表现得更直接一些。 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查知了范闲离开东夷城的时间,掌握了监察院车队回京的路线,一路都开始向黑色马车里的庆国权臣发起了暗杀,甚至是自杀性攻击的冲击。 直抵燕京约摸二十天的时间,黑色的车队竟一共遇袭七次,燕京方面接应的军队以及扎在交界处的黑骑并没有进来接应,大皇子也只是拨了个千人队给范闲,所以应付这七次大的袭击,竟是相当的辛苦。 范闲再也没有了赏景的兴趣,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个人的安全没有问题,来袭的义军们往往在扔下无数尸首后,不得已撤退,但他的属下,尤其是大皇子属下的西征军,也为之付出了不少代价。 因为陷于不停歇的攻势之中,京都那边的绝密院报,已经有三天没有到了。 范闲掀开马车的车帘,眯眼看着西方,在心中暗自祈祷,京都那边一切平安,自己在意的人一切平安。 …… …… 当范闲在穿山越岭的那一边,庆国的国境之内,也有一个长长的车队正在孤独的夜路里前行。这列车队也是纯黑色的,当中那辆极宽阔的马车中,有一位老人家,双膝上盖着羊毛毯子。他的眼光有些浑浊,看着夜里的道路,觉得这条路似乎将永远没有尽头。 监察院前任院长,暗中执掌庆国黑暗力量数十年,庆帝最忠诚的臣子,庆国文官最痛恨的大敌,北齐人和东夷人最害怕的老贼,曾经影响了整个天下局势的大人物,陈萍萍老大人,终于踏上了归老的旅途。 这一次离开京都,并不是回老家省亲,而是回老家定居。一等功,赏赐无数,回家养老,是陛下给这条老黑狗难得的荣耀,庆国所有的文臣都是这样认为的。 陈萍萍的家乡在庆国的东方,如果从地图上看,就在东夷城的下方,但是距离澹州、胶州都有相当远的距离,相反离江南还要近一些,那里是一片并不怎么发达的贫困地区。 归老的孤独车队,离家乡还有很远,这一天,车队只是经过了达州,这是陈萍萍返乡必经的一处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