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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后,他掀开窗帘,对沐风儿使了个眼色。沐风儿会意,骑马靠近了马车,低头听着范闲轻声的吩咐,不住地点头。 …… …… 车队入了京都,绕着南城大街的边巷进去,静悄悄地停在了角门处。范闲带着妹妹下车,往四周看了两眼,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亲身而入。入园之后,也没有急着去边厅见那位孙家小姐,反而是比了个嘘的手势,躲进了第三号安静的书房。 范若若诧异地看着他,心想一路上在马车里,哥哥明显对京都府的事情极为上心,明明那位孙颦儿就在边厅,去直接问明白便好,为什么却要躲在这里? 范闲看着妹妹的神情,自嘲地一笑,说道:“毕竟是位没出阁的姑娘家,我这么堂而皇之地去见,实在是有些不方便。” 范若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还害怕这个?若真知道男女有别,三年前也不会在孙小姐的闺房里躲了好几日。”此言一出,她的脸都忍不住有些羞羞红了起来,眨着眼睛看了兄长两眼,笑嘻嘻问道:“不止我,就连嫂子思思,后来都很好奇,那几夜,你在孙家小姐的闺房里,究竟……是怎样睡的?” 范闲没有笑也没有怒,只是无奈地叹息道:“人家冰清玉洁的一位姑娘家,被这些传言困扰,已经是我的不是,每每想起,都有些歉疚之意,你还拿这个来打趣,实在是不厚道。” 范若若最敬兄长,一听此言,便赶紧敛声无语,但心里的好奇却是怎样也挥之不去。三年前京都叛乱,范闲躲在京都府的闺房之中,暗中凭京都府的手续,安排了黑骑入京,为日后的翻盘做好了准备,同时也收服了京都府,这是这几年来,京都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 很多人都在猜测小范大人和京都府尹孙敬修家小姐之间的关系,那位小姐为什么肯冒如此大的风险,背弃自己的父亲,帮助范闲?小范大人为何在事后又大力担保孙敬修,只记其功,不记其仇,扶助其坐稳了京都府尹的位置,而没有被牵连进谋叛事中? 范闲自己都不知道,那几夜的故事,是怎样被传得众人皆知,很是担心会影响到孙颦儿的名声,为这位女儿家带去太多的麻烦,流言传的最凶的时候,他有些生气,便让监察院去查了一下,谁知道最后竟是查到了京都府里的丫环下人。 既然是对方园子里不慎走漏的风声,范闲也没有办法去处理,只是格外注意与京都府的关系,这三年间根本没有任何联络,便是那位京都府尹孙敬修大人,大概也知道范闲心里在想什么,深感其情,除了公务上的来往外,便是连名帖也没有往范府里递过一次。 在书房里略呆了一会儿,沐风儿便领着他的那位堂叔沐铁走了进来。范若若听着敲门声的时候,已经避到了后室。 范闲看着满脸汗水的一处主办沐铁,看着那张黯黑的脸,忍不住说道:“我人虽然在东夷城,但如果京里有什么大动静,你也得赶紧通知我一声。” 沐铁已经从侄儿的嘴里知晓,今天大人要问的是京都府尹的事情,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出了大人言语中的隐隐不悦,嗓子便不禁发干起来,也不敢辩解什么,直接将已经整理出来的卷宗,放到了范闲的桌子上。 范闲拾起卷宗一封一封看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半晌后叹了一口气。 他一心扑在东夷城的这几个月里,京里确实有些动静,不止是孙敬修,还包括另外几名官员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凄楚,户部、吏部开始在暗中查这些官员,至于具体的查核事项却是五花八门。 在监察院里呆得久了,范闲清楚,任何衙门都不可能完全是清玉一块,只要用力去查,不论是什么由头,总能查出些问题来。京都府衙被几部联合暗中查着,已经开始承受起难以承担的压力,正所谓风雨欲来,只怕是快要支撑不住了,而官场最为敏感,文武官员们嗅到了风声,即便不去落井下石,也开始冷眼相看。 难怪孙敬修会忽然想到办一个寿宴,大概他也还没有摸清楚宫里的意思,到底是例行的查看,还是准备借这些事情,让自己辞官,办寿宴,就可以明显看一看宫里的态度。 范闲摇了摇头,心想这位府尹大人行事严肃中正,即便在京都叛乱里站错了队伍,也只是技术上的错误,正是这种性子,才让陛下又容了他三年,却也正是这种性子,让此人到此时还没有看出来,宫里究竟想做什么,居然还妄想能够继续在京都府尹这个要害位置上坐下去。 范闲一眼就看出了最后官场上这道风波的深层原因,包括孙敬修在内的那几位官员,其实屁股都不怎么干净,孙敬修虽然最后立了大功,但毕竟在开始的时候,是站在陛下遗旨的对立面,而那几名官员则是在京都叛乱里站得不是太稳,有些墙头草的嫌疑——陛下这是在秋后算帐,三年不晚! 如今朝政早已大定,以皇帝陛下阴厉的性情,怎么可能还放过这些当年摇摆过的可恶臣子? 沐铁看他在出神,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小意提醒道:“风头是从户部吏部查核开始,但肯定是门下中书点了头才做的事情。” 这是在提醒提司大人,要让京都府尹换人,可能是宫里传出来的意思,提醒范闲,可不要仅仅为了一位孙家小姐,就和陛下的意思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