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页
喀的一声,头颅断裂,被护颈甲系着,在火焰中燃烧着。 带火马儿悲鸣着瞎冲,带着身上已经无头的主人,一头撞向了街旁的一堵巷墙,一声极沉重的闷响,连马带人摔落在地,极凄惨地悲嘶着。 没有人去看他们,只有二百余骑的禁军甲队,此时正保持着极高的速度,跨过了那些被射成蜂窝,烧成焦炭的叛军先锋尸首,向着秦恒所在的中军冲了过去! …… …… 秦恒不知道自己最器重的亲信先锋,遭受了何种无耻阴险的谋杀,在听到监察院第二声候令之时,他已经命令自己的军队,开始向着长街两侧压了过去,因为监察院的二次攻势已经开始了。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在那两声冷酷的候令之后,射向叛军的弩雨更盛,而更多的则是瞄准军旗所在的中腹部位,尤其是秦恒所在的亲兵营处。 “是连弩!”终于有叛军骑兵畏怯地喊了出来,一片弩箭呼啸破风声中,这声喊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咄咄咄咄,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击打之声响起,一枝弩箭被挡住,第二枝,第三枝呢? 十余名亲兵奋勇地挡在了秦恒的马前,他们手中只有肘盾,根本不足以抵挡这么密集快速的弩箭,只得用自己的身体和战马高大的身躯为秦恒做起了肉盾。 长街之上尽是人仰马翻,悲嘶惨号连连,不知多少叛军的脸上插上了弩箭,鲜血与汗水混杂在一处,四处告急。 只是一瞬间,秦恒身周的亲兵便死了大半。秦恒知道监察院的目标是自己,他脸上满是血污,血污之中的脸色显得格外狰狞。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确定,范闲让监察院埋伏在正阳门下,不仅仅是为了阻击和拖延时间,而是准备拼将老命……要将自己的性命留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范闲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的性命,但他凛然不惧,只是看到初始平静,此时又弩声大作的长街上,自己的部属们勇敢而无助地与那些毒粉暗弩搏杀着,一丝青筋浮现在他的太阳穴上,一股愤怒充斥着他的胸间。这些鼠辈只会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难道也敢妄想困住自己? 他拔出腰畔长剑,一夹马腹,马如龙跃,于弩箭之中蹿了出去,暴喝一声:“为了庆国,杀!” 主将开始冒死冲阵,叛军士气大振,齐声喊了声杀字,冒着弩雨往街道两侧的纵深中突进,用自己的身躯和生命将监察院的第二波攻势压制下去少许。 叛军毕竟人多势众,只要能够与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监察院官员正面接触,他们自然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然则便在此时,街那头的禁军已经冲了过来。只有二百余骑,却像是两千骑一般雷声隆隆,杀气腾腾,势不可阻! 如一道洪流,冲入了队形已经被迫散开的秦家军中。双方都是盔甲在身,刀刃在手,杀意沸天,虽然秦家军的阵形有些乱,但在并不怎么宽阔的长街之上,这是一次绝无退路的正对冲撞。 高速前行的两只骑兵,便在正阳门下的长街上,进行了第一次正面的对撞,就像是两个大铁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一起,响起了令无数人耳膜疼痛,无比恐惧的巨响。 一瞬间,无数铁骑落马,惨遭践踏,马上的人们被挑死,被挤死,被砍死,被震死。 刀枪相撞,铁甲相撞,气势相撞。 秦恒满脸铁青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范闲和大殿下究竟有多少人,居然在正阳门下埋伏了这么多? ※※※ “能动的部属,我全部砸在了正阳门内。” 范闲盯着京都内的络络狼烟,沉着脸色说道:“虽然没有猜到他们居然势大到从九处城门处入内,但既然砸在了正阳门内,我就一定要砸出个动静来!”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又看着京都街巷中逐渐逼近的叛军旗帜,忍不住眼瞳微缩,说道:“终究也只是一路,大势不可逆。先前那刹,如果你从正阳门内逆冲而出,说不定真的有机会突围。” “长公主在京都外肯定有预备队。”范闲说道:“突围?我拿什么突?” “荆戈不是带着两百黑骑消失在京都了?”大皇子看了他一眼。 范闲没有应话,只是满脸沉重地看着皇宫之下的广场。这处广场极大,当年阅兵的时候曾经排列过数万人的队伍。此时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大地的震颤,想必是那八路的叛军快要合围至此。如此声势,即便是他早已看透生死二字,却也不免开始心颤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正阳门的方向,心里清楚,自己和大皇子留在宫外的实力基本上集中在那一路,无论是谁想从那里抵宫,只怕都要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如果他知道是秦家那位二代领军人物,此时正在弩箭与毒烟中苦苦突进,只怕会笑出声来,对于秦家在山谷里的那次狙杀,范闲可是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只是不知道那些忠心耿耿的监察院部属,还有那些禁军里那只等同于自杀的骑兵大队,在片刻之后,究竟还能活下来几个。 然而正如大皇子所说,区区一座城门根本不足以改变大势。 …… …… 皇城脚下,一个骑兵出现在了广场边缘的街口。此时的禁军早已全军收拢入宫,宫门之外的广场上空无一人。所以这名骑兵的出现,显得那样的突兀。空旷的天地间,仿似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