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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总是要留个人的。”海棠微笑说道:“再说你无耻地让八处到底宣扬你我之私,真去了杭州,你叫我如何自处?即便你是个无耻之人,总要体谅一下我。” 很直接的幽怨,虽是含笑说着,却让范闲根本无法抵挡。 他微笑说道:“那我走了。” 海棠微微欠身,轻声说道:“不送。” 清晨的苏州城,湖上风雾迎着日光,迅疾无比地散开。这一对年轻男女不再多说一句话,就这般自然地分头沿着湖畔行着,行向不同的方向。 ※※※ 离开苏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范闲本来就预备着在江南应该是住在杭州西湖边上,只是因为明家的事出乎意料的棘手,又多了许多意外的故事,这才停留到了如今。知道要搬去杭州,下属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连带着华园里的丫头们,也在思思的带领下做好了搬家的准备。 范闲没有把华园还给那位盐商,毕竟海棠还要留在苏州,盯着内库转运司和招商钱庄里的大批银子,所以总要给姑娘家一个住的地方,他还极细心地留了几个模样一般,做事利落的小丫环。 杨继美自然不会心疼这个园子,反而是高兴的狠。 离别宴上,杨继美屁颠屁颠地坐在下首,对于上位的两位高官说了些什么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祖坟上正在冒青烟,居然能和钦差大人一桌吃饭! 吃饭没有花多少时间,江南总督薛清,往常极少能见到的巡抚,如今正被监察院调查的苏州知州,这些官员们都来为范闲送行,只是因为龙抬头那日在竹棚里的狠局,让大大小小的江南官员们都不敢送什么礼物。 只是薛清,毫不避讳地准备了极名贵的礼物,那礼单之重,让范闲也不免有些瞠目结舌。 宴毕,范闲与薛清二人在园子里随意走着,范闲笑着说道:“大人,您这么惯着晚辈……一是担不起,二来我以后再怎么好意思训江南路的这些官员?” 话带双关。 薛清却是笑骂了一句:“又不是送你的,你是不拿也得拿。” 范闲纳闷了。 薛清朗声说道:“里面一半是送给林家小姐,不对,应该是范夫人。她初来杭州,身边肯定没带足东西,这是给她预着的。” 他接着说道:“另一半,是给老师的孝敬,学生一直在苏州忙于公务,无法前去亲致孝意,还望小范大人替本官将这心意带到。” 范闲笑了笑,他前些天已经将要去梧州的事情通知了薛清,也写在了给陛下的信中,这才想起来,不论怎么说,薛清一定要重重地备份礼才是。 想通了这辄,便不再多言,范闲轻声说道:“我在杭州。大人有何吩咐,尽管来信。” “不敢。”薛清笑着说道:“你也是钦差大人,吩咐是不敢的,不过总是有麻烦处。” 范闲随口应了两句,知道薛清早就盼着自己离开苏州,也不点破此事。 将要分别之时,薛清忽然开口问道:“小范大人,有一事,本官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大人请讲。”范闲正色说道。 薛清沉吟片刻后说道:“大人今年究竟……多大了?” 以江南总督的身份,不说什么贵庚之类的套话,而是直接用长辈的口吻问着。范闲呵呵一笑,说道:“十九了。” 薛清微微一愣,与传言中印实,反而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摇头苦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钦差大人离城,华园顿时安静了许多。一直处于监察院与范闲强力威压下的苏州城,仿似是一日之间就活过来了般,在确认了范府那黑色马车队已经出了城门,苏州的市民们开始奔走相告,热泪盈眶,那个大奸臣终于离开了,甚至有人开始燃放起了鞭炮。 当天夜里,江南路,尤其是苏州府的官员们也开始弹冠相庆,庆贺彼此再没有被监察院请去喝茶的苦处,至于那些已经倒台的官员,自然没有人再多看一眼。 …… …… 苏州杭州隔的虽近,但范闲也不可能听到那些苏州市民送瘟神的鞭炮声,后来监察院的密探虽然有报告过来,但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一行人在杭州西湖边的彭氏庄园住了下来,回复到初至江南的时光之中。范闲却是屁股还没有沾地,便问道:“夫人到了哪里?” 有下属禀道:“似乎是有些什么阻碍了,还在沙州。” 范闲微微一怔,心里涌起一股不安,想了片刻后,也不多话,领着七名虎卫驰马往沙州而去。 暮色便至沙州,范闲因为心中忧心婉儿,舍了惯坐的马车,直接骑马而至,进沙州城时,觉得浑身上下便似是散了架一般。 而他身后的那些下属与虎卫更是面色惨白,险些累倒在了这一日疾行之中。 十几匹骏马碾破了沙州入夜后的清静,直接来到了一处庄院之前,这处庄院便是当初江南水寒在沙州的分舵,如今自然早已被监察院征用了,稍加修缮之后,便成了范闲名义上的私邸。 范闲翻身下马,也不理会门口那些下属的请安,直接往院里闯了进去。 将要入内宅石阶之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是藤大家媳妇儿。范闲皱眉问道:“怎么了?” “少爷?”藤大家媳妇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您怎么来了?少奶奶没事,只是在屋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