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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机会,一直等了许久的那名领头箭手轻轻松开自己的中指,弦上的箭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钉的一声,整个林子,整个天地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石大师握着咽喉上的箭羽,口中嗬嗬作响,却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鲜血顺着他的手掌往外流着。 四周的箭手也停止了射击。 那名年轻的箭手皱了皱眉,冷漠无情说道:“继续。” 箭势再起,一瞬间,三石的身上就被射进了十几枝羽箭,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 三石缓缓闭眼,在心头再次叹了口气,知道示弱诱敌也是不可行,那名燕小乙的徒弟做起事情来,果然有乃师冷酷无情之风。 他一挥手,大袖疾拂,拂走箭羽数枝,双目一睁,暴芒大现,暴喝一声,一直持在手中的木杖被这道精纯的真气震的从外裂开,木片横飞,露出里面那把刀……那把大刀! 在苏州城中,三石曾经一刀斩断长街,而此时,他这一刀却……只能斩向自己。 斜划而下,刀锋入肉无声,他狠狠地将自己的右小腿砍断! 再也不会被兽夹困住,三石如断翅的大鸟一般,再次戾横起飞,如苍鹰搏兔一般杀入对方阵中,刀光泼雪,令人泼血,一个照面,便砍掉了三个人头,破开数人胸腹,林间一片血杀! 好霸道的刀! …… …… 当三石出刀的时候,那名冷漠的年轻箭手,已经转身离开,悄无声息地上了树,开始一箭一箭地射出,他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又自断一腿,血这般不要钱地流着,对方支持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刀光在惊艳一瞬之后,依然是逐渐黯淡下来。 在杀死了一地箭手之后,三石大师体内毒发,伤发,血尽,顿长刀长柄于地,闷哼一声,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 庆庙二祭祀,死。 ※※※ 确认了三石的死亡,箭手们围了过来,他们都是军中的精英,今日前来围杀……甚至是无耻地谋杀庆庙的二祭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表面的平静,尤其是先前对方中计之后,还能自断一腿,杀了自己这么多兄弟,这些人此时回想起来,都不禁心生寒意。 “收拾干净,你们回营。”那名年轻箭手冷漠说道:“丁寒,你负责清理。” 一名军人低声行礼应下。 林子里再次回复了平静,这些军中善射者,脱去了自己的伪装,另寻隐秘的换装回营。 出林之后,那名年轻的箭手已经换成了一身普通的百姓服装,并没有随着大队回营,而是东拐西转出了山林,找到了回京的官道,路上搭了一个顺风马车,一路与那名商人说笑着,就这样入了京都。 入了京都城,这名箭手先是去吃了两碗青菜粥,又在街边买了一架纸风车,穿过南城大街,行过僻静小巷,在一家说书堂的门口看了看,似乎没有经受住今日话本的诱惑,进楼要了碗茶,一碟瓜子,开始听书。 听了一阵,他似有些尿急,去了茅房。 在茅房后出了院墙,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进入了一座府邸。这座府邸不知是谁家的,他走的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轻松自在。 入了书房,他拜倒于书桌之前,对着桌下那双小巧的脚,禀报道:“殿下,已经除了。” “辛苦了。”庆国长公主殿下李云睿微微一笑,这位美丽的不似凡人的女子,一笑起来,更是平添几分媚惑之意。 那名年轻箭手在射杀三石大师之时,显得那般冷酷无情,此时却不敢直视长公主的双眼。起身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 “三石……真是可惜了。”长公主惋惜无比叹息道:“不听本宫的话,非要效匹夫之勇,在如今这时节,怎能让陛下对咱们动疑?一切都没有准备好,如今不是动手的时机,像这样不听话的人,只好让他去了。” 年轻箭手依然沉默着一言不发,知道对于这些大事,应该是长辈们关心的问题,自己只需要执行就好。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微笑说道:“你不能随燕都督在北方征战,可有怨言?” 年轻箭手笑着说道:“父亲在北边也只是成日喝酒,哪里有京里来的刺激。” 又略说了两句,长公主便让他出了书房。 这座府邸无名无姓,没有人知道长公主偶尔会来到这里。她最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这个书房里想些事情,往往都会将自己想的痴了起来。 君山会?……她的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在自己还小的时候,自己组君山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替庆国做些事情,是想自己可以帮皇帝哥哥做些皇帝哥哥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杀杀哪位大臣,抢抢谁家的家产。 虽然皇帝哥哥一直不知道君山会的存在,可是这君山会在暗中可是帮了他不少的忙,比如与北齐间的战事,比如对东夷城的暗中影响。 只是这事情什么时候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君山会的宗旨竟然在自己的手中发生了一个天大的变化! 长公主的脸上闪过一丝凄楚,想到了远在江南的范闲,想到了内库,想到了监察院,想到了皇帝这两年来所表现出的疑忌与倾向……我赠君明珠,君赐我何物? 她闭了双眼,复又睁开双眼,眼中已然回复平静,微笑想着,既然君不容我,自己总要爱惜一下自己,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不可以的,袁先生说的话,确实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