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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来迎按使团的规格要弱了许多,那边毕竟是位拥有兵权的大皇子,那些朝臣们自然要住那边涌,就算是拍马屁,也得拍高头大马的屁股——他挥手阻止了任少安的解释,好奇问道:“年初的旨意写得明白,秋深长草之时,大皇子才会领军回京,这才初秋,他怎么就回来了?” “说是太后想长孙了。”任少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所以提前起了程,西路军在定州那里驻了下来,此次大皇子就领着两百亲兵回京。” 范闲摇摇头,斥道:“那些礼部的官员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郭家学得蠢了,使团入京,皇子回宫,这么多人,难道也不知道安排一下。在路上传封信来,不论哪路,拖上一两天又不是做不到,这下好,都挤在城外这道上。怎么办?” “礼部与鸿胪寺一路都有信给你,说让使团慢些,谁料到使团路上竟是一天没歇,直接就回了京,这才挤作了一堆。” 范闲嘿嘿一笑,没有说什么。使团千里疾驰回京,这本来就是他的意思。 “容一容,等安排好了,使团后日入城,你看怎么样?”任少安有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在监察院里呆了多久,有没有继承陈萍萍院长那股子谁都不看在眼里的骄横气焰,又道:“新任礼部尚书不好意思来使团这里,所以托我传个话。” “妈的,老子要急着回家抱老婆!”范闲与他相熟,说话间也放肆了些,笑骂道:“还等两天,当心你以后来府里,我家那位罚你。” 任少安有汗渗于额,他当然知道范闲家里那位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虽然一直病恹恹的,但背景却是无比深厚。 范闲也不想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大皇子争这些东西,而且他也没资格与人争,笑着拍拍任少安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不会让你难做的。”略一斟酌,说道:“我去禀告公主一声,免得人家小两口没有见面,就先生了嫌隙。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要解释一下。” 任少安瞠目结舌,看着范闲向公主暂时歇息的房间走去,心想您这玩的哪一出?你什么都不说,拖上两天又如何?那位公主若是个不肯落下风的,你这解释,只怕就会成了挑拨。 他哪里知道,范闲这个蔫儿坏的家伙,根本就是自己急着回家,至于大皇子与大公主怎么争,他可懒得去管。 ※※※ 任少安正在外面抹汗等着,发现打驿站外面又跑进来了一位抹着汗的四品官员,那官员后背已经湿透了,这初秋燥热,他两边跑着,确实有些吃亏。来人正是鸿胪寺少卿辛其物,他看见任少卿在这里,拱手一礼,压低声音说道:“你来得倒挺早。” 任少安知道对方是东宫的近人,本不是如何亲近,但在宰相去职之后,官场上已经将任少安归到了范闲一派,对于几个皇子而言没有什么亲疏,所以这些天二人走得也熟络了些,笑骂道:“范大人在这里,我要不来,可是要挨小姐数落的。倒是你,你一向与他亲近,怎么这时候才来,当心他呆会儿落你的脸面。” 辛其物微微一怔,苦笑说道:“范大人不是这路人。”想到今天这荒唐,他忍不住自嘲道:“大皇子与使团同时抵达京外,我看啊,先不说礼部那些人不知如何安排,就连这三院六部四寺的臣子,都有些迷糊,到底应该先迎哪一边?” 这话一出口,任少安与辛其物同时安静了下来,场面显得有些诡异,许久之后,二人才咳了两声。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发现刚才自己的对话,竟是将大皇子与使团的重要性放在了同一个层级上考虑,难道说……范闲掌了监察院,又有了一代文名后,竟是隐隐可以与一位掌兵皇子地位相提并论? 辛其物摇摇头,将这个有些荒诞的想法抛诸脑后,但却清楚地知道,既然众官如此为难,那在下意识里已经将范闲放在了一个极高的地位上。也对,看那范大人入京不过一年有余,便整出那么多事情来,确实是有些令人吃惊。虽然说使团里还有一位异国的公主,但那些官员的真实想法自然是想巴结范家,巴结监察院。 “范大人……先前没见到我,没有说什么吧?”辛其物小心问道。 任少安摇了摇头。辛其物稍稍心安,微笑说道:“其实于情于理,大皇子先至,我总要替东宫致意,范大人毕竟是臣子,他自有分数。” …… …… “我可没有什么分数。”范闲一路走了过来,与辛其物打了个招呼:“亏你与我饮酒的时候倒是爽快,称兄道弟的亲热,我这出国数月,你竟是不来迎我。怒了,怒了,哈哈。” 说着怒了,却是在笑。辛其物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见范闲满脸温和笑容,轻声说道:“于情于理,你是鸿胪寺少卿,主理一应外交事务,不来接使团,却跑去接什么大皇子,难道你也准备去枢密院里谋个参赞做做?” 这话平淡,却显露了一丝不爽。 辛其物微微愕然,心想范闲不应该是这等在乎此事的人,更不应该如此愚蠢地将不满表露在脸上才对啊。 范闲对着这二位朝中年轻实力派大官拱手一礼,直直地挺着身子,说道:“使团今日便要入京,二位大臣安排一下吧,礼部那边找不到人,你们去找去。” 嗡的一声!二位少卿的头顿时大了起来,怎么都想不到范闲竟有这般大的胆量与大皇子争道!只是宫中似乎忘了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旨意,使团如果要抢先入京,从规矩上说,倒也没有多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