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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掩嘴一笑说道:“皇后这话说的,如果这门亲事不成,您也应该高兴才是,毕竟二皇子就会少了一条捞银子的门路。” 皇后微笑道:“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其实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两个孩子结亲的事儿,成与不成,与本宫关系不大……母后也说了,以后孩子们的婚事我可以操操心,这范家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 长公主面色微变,却依然笑着说道:“娘娘说的有理,那我这做母亲的,就更没有什么好急的了,虽然那个范闲出身不怎么光彩,但这些日子看来,倒也有几分才学,再说晨儿的精神这些天似乎有了些起色,说不定还真是喜事将近,带来的好处。” 两位庆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就这样安静对坐着,饮茶闲叙,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谁都不愿意松动自己的心防,谁都不愿意去做那件事情——杀死范闲,婚事自然告吹,范家后继乏力,二皇子没有了支持,宰相高枕无忧,长公主依然病弱不堪地管着内库,为有需要的人提供源源不绝的银子——只要死一个人,似乎围绕皇宫权力分配的困局便会迎刃而解。 但偏偏,却没有人愿意出手,毕竟不是四年前,毕竟京都不是澹州,这里有无数双眼睛,就算是皇宫里面的人,也不可能再用暗杀这种手段来对付一名大臣的儿子,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期,而且……毕竟柳氏这一辈子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阴水沟里。 ※※※ 太后寝宫之中。那位看上去年高德劭的老太太垂下自己花白的头发,感受着身后那双稳定的手正在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低声说道:“为什么我会生这么蠢的一个女儿?” 身后那人微笑说道:“可您还是最疼长公主,不然当初也不会让皇上做出那样的安排,也不会帮宰相大人暗中做了那么多事。”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林若甫这个人,真不知道是他负了我那儿,还是我儿害了他……对了,你这条老狗眼睛毒,说说看,皇上到底为什么要让范家那小子娶晨儿?” 那人声音有些犹豫:“郡主也到了该嫁的年龄,而且身体确实也怕难以好转,许给范家倒是合适,不过婚事只是其表,关键还在于陛下那道模棱两可的口谕,这样大的一笔产业,就让一个外姓人来管,莫非……陛下觉得皇后与长公主太过亲近,又对太子真的不满,所以削了长公主的权,准备让二……”他忽然发现自己虽然服侍了太后几十年,但在这件事情上发表的意见已经太多了,所以住嘴不言。 太后微怔,脸上像菊花瓣一样的重重皱纹渐渐铺开,说道:“国事陛下管,家事我管,那这件事情我就不管了。” 那人谄媚说道:“太后圣明。” ※※※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不聪明。”司南伯范建在书房里冷冷看着自己的儿子。 范闲苦笑着,白天的时候就知道,一定逃不过这轮责问,也不多作解释,只是老实认错。 “你不是一个蠢人,郭保坤身边也没什么厉害人物,如果你真要打他一顿出气,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多马脚?”不等范闲解释,司南伯又冷冷说道:“不要说什么,打人不报名,等于没出气的废话!” 范闲知道是柳氏向父亲传述自己白天的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见他脸上干净无比的笑容,范建便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了,叹着说道:“说说吧,闹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范闲想了想,回答道:“一是昨儿夜里与靖王世子喝了顿酒,觉得这朋友可交,借着打架这事儿,把他和自己绑在一处,将来身后有靖王府这个靠山,不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方便些。”说完这句话,他偷偷看了一眼父亲的眼神,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说道:“二来郭保坤这厮欺人太甚,我得让他知道我是不能惹的。” 范建冷笑了一声,说道:“这第二条理由说得过去,但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打心里抵触那樁婚事,所以想自败名声,好让宫里踢你出局。” 范闲没想到根本没有瞒过父亲,微微一怔,思琢着该如何解释。 范建又冷冷说道:“而我先前说你不聪明,也就是因为你拖了靖王下水。要知道郭家是太子那派的人,靖王世子却是二皇子那派的人,你打郭保坤,拉靖王世子,这事儿落在别人眼里,岂不是要说我们范家已经投靠了二皇子?” 范闲装作吃惊道:“庆国上下都知道,父亲与靖郡王交好,妹妹与柔嘉郡主也是打小的朋友,两家关系之亲密,甚至可以说是官场之上的异数,难道……您……?” “不要忘了,你奶奶当年是陛下的乳母,这靖郡王也是她带大的,那时候陛下忙于别的事情,所以都是由我带着玩,两家的感情自然极好。”范建哼了一声说道:“但私交是私交,公务是公务,国事乃国事。这宫里的事情,又岂是我们做臣子可以议论的?太子如今依然是太子,一国之储君,如果陛下万年之后,我们范家当然要忠于太子。” 范闲听出这话里的病来,笑着说道:“太子如果不是太子,那又怎么办?” 说来奇怪,听着儿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司南伯范建却没有丝毫吃惊,也没有教训他,只是淡淡说道:“这只有陛下才能做决定,任何在陛下没有决定之前就站了阵营,都是错误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