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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明年大比,过些日子你就要开始温书。” 范闲心想难道自己还真要去参加科举考试,和那些范进们争食儿?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接下来司南伯又告诉他,第二天靖郡王府一月一度的诗会又要开讲,让范闲做些准备。这句话落到范闲耳朵里,倒不像要自己去八股那般可怕,但想到可能又要被迫杜撰出几个卖私盐的老辛老苏老李老杜,范闲也有些头痛。 范建看着他微笑说道:“我知道你是有诗才的,在某些场合,不需要太过隐藏锋芒,虽然宫中有人助这婚事,但如果你在京都文场能得些美誉,长公主那里嫁女儿可能也会甘心一些。” 范闲苦笑着应了下来,知道自己往时给妹妹的信,看来面前这个老不修通通偷看了,那自己写红楼梦一事,自然也没能瞒住他,只是看父亲居然一直忍到现在才暗中点明,不由暗自佩服对方的隐忍老辣性情。 ※※※ 这个时代没有星期天,就算你工作,也没有上帝会拿刀来劈你。同理可证,这个时代也没有星期一二三四乃至五,总之就是,没有工作日与休息日的明显分别。 商铺必然是每天都开,部务是每天都办,据说连皇帝陛下批奏折都没有停一天的可能。但对于京都里随处可见的高门大族子弟而言,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玩了。 十六年前大战之后,北魏分裂,积弱难起,西蛮远遁,只有千匹胡马在阴山那里吃草,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就让大皇子领着十万大军跑到西陲去扩边,这也是玩。 其实庆国武风颇盛,但皇帝陛下打厌了之后,忽然变得喜欢吟诗作对。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别的高门大族子弟,大部分没有做事,又没有资格带兵玩,好在都要准备科举进身,可以玩的文雅,玩的与那些贩夫走卒拉开层次,要读书,又要解书,要读诗,还要写诗。 所以眼下京都最风行的不是武道高手之间的决斗,而是所谓诗会。 第二十五章 王府 靖郡王府的诗会与太子召开的诗会是京都里最热闹的两个社交场合,每月一次,风雨无阻,不知多少贫门才子、寒家诗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钻,想借一诗一辞一句名动天下,求个晋身的阶梯。 太子好文,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而靖郡王虽然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却一向立志做一个富贵闲王,所以并没有太大权势,两相比较,那些有着明确目的的门人,自然更愿意去太子那边。 但是如果能得到靖郡王世子的一声称赞,也是大长名声的好方法,所以每次诗会时,在世新门外不远处的郡王府总会迎来许多客人,这些客人有的坐着轿子,有的坐着马车,也有人步行而来,但门口的那位老管家,却是一视同仁,验过名帖之后,恭谨请入。 范闲坐在轿子里面,脸色十分难看,一阵青一阵白,时不时捂住自己嘴唇,强行压下呕吐的冲动。 因为想到是来参加诗会,斯文盛事,坐青帘小轿可能应景一些,所以他要求和妹妹坐轿子,只是常年住在澹州海边,船晃不晕他,这轿子却让他晕的有些厉害。他一边难受着,一边拉开轿边侧帘,有气无力地问藤子京:“还得有多远。” 藤子京忍住笑意,回答道:“过了路口就到了。” 范闲噢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双手指如兰花一绽,将拇指与无名指搭在一处,任由真气缓缓释出,洗刷着内腑,烦恶稍去,但终究治不了晕轿。 此时他的心中有极多的疑问正盘桓不去,加上身体不适,所以眉头如锁皱了起来。这些天在府里住着,总觉得父亲大人与自己想像当中很不一样,而且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比如他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自己这个私生子?难道真是因为母亲,所以爱屋及乌的关系? 他转头向轿外看了一眼,隔着薄薄的青布,看着坐在马上的那个人影,心里知道,藤子京虽然目前倾向于自己,但毕竟是父亲的人,自己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一定要给自己找些可以信任的手下才行,五竹叔像鬼魂儿一样,可不是自己能随意指挥的角色。 范闲很想知道自己的母亲从前在京都里做过些什么,和自己的父亲是如何认识的,又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这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好奇和孺慕,而是他认为,只有知道了历史,才能更好地把握自己的现在以及将来。 在郡王府里,一处园子门前,几名士子正受宠若惊地向一个年轻人行着礼,他们断断想不到,今天的诗会,靖郡王世子竟会亲自在园门外迎接。 两抬青帘小轿慢悠悠地晃了过来,靖王世子有些不耐烦地与那几位行礼不迭的家伙拱了拱手,便迎了上去。直到此时,那几名士子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思,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情,依旧自矜的笑着,潇洒地一拱手,在管家的带领下,往后园去了。 王府门口的下人们也有些好奇,是何方贵客,竟然可以让世子亲自出门相迎。 等看见从第一抬轿子里走下来的那位黄衫罗裙姑娘,下人们才知道,原来是范府的大小姐到了,不说靖王府与范府之间的关系,单论柔嘉郡主与范小姐的私交,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这在园外迎一下也是应该。 “若若妹妹。”靖王世子姓李名弘成,在京都内的风评一向与青楼之类的地方离不开关系,但在范小姐面前,世子却是眼观鼻、鼻观心,显得十分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