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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听藤子京说过,监察院院长这次回家省亲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依费介老师的懒人脾气,唯一能管住他的上司不在,他自然也要溜走。 向那人告了扰,便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范闲忽然笑眯眯问道:“阁下叫什么名字?” “下官王启年。”这位叫做王启年的监察院官员,看见这个面带微羞笑容的年轻人敢一个人跑到监察院来,还敢直呼费介大人的名讳,心想对方一定不简单,所以自称下官。 范闲知道对方听到自己找费介,便下意识里把自己和毒药之类的危险存在联系了起来,所以才会又擦手,又后退的。他微笑望着王启年:“如果费大人回来了,麻烦您通知他一声,就说……他的学生来京都了。” 费介的学生?王启年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剁掉自己右手的冲动,暗骂自己自己喜欢东摸摸西摸摸的性格,咳了两声应了下来。 ※※※ 走出监察院的大门,天上的阳光隔着道路两旁的高树洒了下来,无数片树叶的影子包裹着范闲的全身。他往西走了一段路,坐在了流水旁边的栏杆上,双手撑在身体的旁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一群,一时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他不想回范府,虽然那里有个温柔可亲的妹妹,但一想到柳氏、父亲、还有那个本应该天天开心读书,现在却被迫着与自己竞争的小胖子,他的心头便有些不舒服。 属于他的东西,他勇于争取,不会放弃。 但范闲其实还真的不大清楚,在这个世界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毕竟他曾经有过另外一次生命的体验,与这个世界总有一些距离感。 来监察院找费介的事情,他瞒着父亲,虽然费介是自己老师这件事情,父亲当然知道,但他总感觉费介似乎还更可信任一些,这可能是因为他到这个世界不久,便开始跟着费老头儿四处赏尸所带来的亲近感。 费介老师居然不在京都,这个事实让范闲入京前的安排,有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所以他在想,接下来应该先做些什么。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开始下意识地往回走。再次路过监察院门口时,他注意了一下,发现路上行人果然都是靠着街道右边行走,避开了监察院的大门,似乎很害怕那楼里往外渗着的阴秽的气息一般。 他眯着眼睛往那楼口望去,天上薄云忽散,天光清丽洒下,他的眼睛却被一片金色的光芒晃了一下。 揉揉双眼,他往金光处看去,才发现监察院门口有一块宽碑,像一只伏虎般踞在地上,碑材是石质所造,上面写着一些字。 范闲皱了皱眉,觉得这几句话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绞尽脑汁,也无法找出出处来。目光往下移去,然后他看见那个落款。 那个有些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的名字。 第十五章 糖葫芦与庆庙 “叶轻眉?” 范闲心中无比震惊,下意识里轻声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老妈的名字居然会出现在监察院前的石碑上。 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但他的心中却是无比激荡——为什么母亲的名字会出现在监察院前面的石碑上?虽然当年叶家小姐身为天下最富有的女人,但怎样也不可能享受这种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待遇。更何况老妈最后离奇死亡,肯定与这庆国的王公贵族们有关,虽然五竹叔说过,十年前的那次风波中,叶家的仇人已经被全部杀死,但是谁能保证那些仇人的亲眷没有残留在朝廷之中? 就算到了如今,叶轻眉很明显还是一个有所禁忌的名字,叶家的财产也全部被充收到内库之中,叶家的生意变成了皇商。 监察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叶轻眉三字放在门口,虽然五竹叔说过世界上没几个人知道自己的母亲就叫叶轻眉,但是手握庆国的皇家一定知道——那位陈院长大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些,难道连皇室的脸面都没有放在眼里? 不过看见那座矮矮的石碑之后,范闲总算明白了五竹叔在澹州时说的那句话。 “知道小姐叫叶轻眉的不多,旁的那些闲杂人等只是称她小姐,不过叶轻眉这个名字,就算现在,想来……在京都也是很出名的。” 范闲搓了搓手,低着头往前走着,心想京都人人恐惧的监察院门口竖着这样一块牌子,叶轻眉这个名字,果然是想不出名也很难。 所有的这些心理活动只是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他敛去了脸上的表情,拢了拢袖子,面无表情地往东面走去,就像没有看见这个名字一样。 也正是因为看见了这块牌子,范闲不由想到了自己即将娶进门的宰相女儿,听父亲说,她的母亲长公主如今就掌管着原来属于叶家的产业。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他自己觉得理所当然应该拥有的,那这份产业应该排在头一份——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本来从藤子京嘴中,范闲已经知道了林家小姐如今家在何处,但心知肚明那女子的背景身份,这京都又是藏龙卧虎之地,他是断然不敢偷偷跑去窥香的。他来监察院找费介老师,就是想通过监察院的通天手段,想办法提前见一见那位缠绵病榻上的女子,同时也想请老师帮忙看一下那女生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