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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我们一休息,等我再睁开眼睛,招待所不见了,我躺在荒草地里,小蔷不在我身边,她也不见了。” 林朗仿佛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有着非常强烈的表达欲。 但在急切表达自我的同时,他目光又往村口那边投了两回。 荒村周围荒而辽阔,将村内趁夜色办喜事的声音传得很远,那拖着尾音的锣鼓唢呐声扬在风里,竟让人一时分不清悲喜。 唢呐声似吉祥也似悲咽。 “刚才被抬进去的是和你一起的人,你急匆匆的是要追进去救人对不对?”林朗暂时中止了关于自己的话题,转而对盛珣说,“我之前也观察了你一会,确定你应该是活人,才大胆和你打招呼——我知道有条进村的偏路,这就带你过去。” 说着林朗就动起身,示意盛珣与他一起借着枯木林的掩护走。 资料册里的航拍图曾展示过,荒村的整体走向是一个两边几近等长的勾。 盛珣也是顺着林朗的手臂指示看去,他方才发觉,原来,这片枯木林看似与村庄还隔着一段路,可在枯木林中沿一条斜线往它的树林一侧走,到了最西边,尽头的一棵枯树却是刚好挨着“勾”凸出的尖角,枯枝几乎快伸到了尖角处房屋的后院墙上。 “你信我啊,我真的知道有条路。”林朗一开始见盛珣没立即跟上来,只是盯着他比划的方向打量,他还有点急地为自己又解释了句。 “我信,我看见那条路了。”从枯木林尽头收回视线的盛珣说,“我刚才是在观察那边环境。” 盛珣说着跟上了林朗。语:木一希:木。 林朗却是有点惊奇:“你眼睛那么好?” 林朗行动起来也与常人无异,步子甚至带着年轻人独有的轻快矫健,能隐约看出一点平日里喜好体育锻炼的影子。 他用惊叹口吻问盛珣:“就站在我们目前这个位置,你能一直把我说的那条路的走向给完全看清?” 枯木林里虽然都是枯木,比起常规树林来说少了茂密叶片遮挡视线,但能纵贯一片枯枝去看清远处的路,就也必须得是有一双奇好无比的眼睛才做得到了。 “能差不多看见。”盛珣说,“最西边的那棵树是不是还勾着村里一座房的院墙,你说的侧门就在院墙边上。” 林朗的有点惊奇便就地升级。 “这你也看得清?!”林朗震惊地说,“你就是传说中的脸上长了八倍镜?!” 除了小秋,盛珣身边好像特别容易招活泼话痨。 并且每一个话痨,一定都还很懂如何对五官进行灵活运用。 林朗生动的难以置信有点搞笑,盛珣也确实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因为还惦记小秋和其他问题而收起。 “你对这一带很了解。”盛珣说,并没有掩饰自己话里的质疑。 已经可知林朗是个习惯直来直去的人,他甚至还很擅长换位思考,明白他人对自己的顾虑及疑问,所以对他这样的人,有疑直问,他也会逢问必答。 “我已经在这一带呆了好久了。”重新话及自己,林朗也收敛了刚才一瞬展露出的轻松随意。 他眉目重新低垂下来,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沮丧失落。 “我之前不是说,我的女朋友在来到这里不见了吗?”他说,“但后来我慌慌张张的去找,一路找到这个村子附近,然后就听见了村里办喜事的声音……还有小蔷哭的声音。” 那也是一个像今日一样血月高悬的夜晚,林朗在荒草地上醒来,看见的却不是冯蔷描述过的可怖情景,四周徒有荒凉。 心系女友的大男孩什么诡异与恐惧也顾不上,当他一经发觉本该在身边的女孩不见,找到女友便成了占据他头脑思维的首个事项,让他一下就自荒草地上翻身爬起,接着忙不迭地搜寻起冯蔷踪迹。 在哪呢? 呼呼风声掠过奔跑的男孩耳畔,他胸腔中的焦急与担忧满溢,满脑子都是自家娇气包的女友会不会遇见了危险,又或者正在某个地方害怕地哭的情景。 那让他更急。 周围朋友们的看法都没错,他和冯蔷的确感情一直很好,他们在一起六年,却像从没走出过热恋期。 到今年年底,拿了年终奖,他们之前已经认真算过,两人的存款在加上年终奖后,便终于到达了一个毕业时两人制定的目标数额,可以够一套本地小户型的首付。 他们在毕业前聊起未来时就说好,只要毕业不分手,那么一起挣出小家的那天,就是他们去扯证的那天。 ……他怎么能让他的姑娘在美好设想快要实现时出事呢? 林朗从未那么感谢过自己平日里有注重体育锻炼,他在荒草地上不知疲惫地奔跑,几乎搜索过自己能用脚到达的每一寸地方。 而最终,他终于看见那个在夜色下鬼影重重的村庄。 他听见了办喜事的声音,在夜色映衬下格外诡异。 那让他的脚步在村庄外短暂停了一瞬。 但紧接着,他听见了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声音—— “救命!!” 女孩哭着喊,声音混在唢呐与锣鼓声里,只差没被喧闹声给遮掩下去。 可相伴六年的人对彼此有多熟悉,哪怕仅有一线嗓音,林朗也能听出那是冯蔷,他的女朋友,他用一颗年轻心脏去热烈爱慕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