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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在灭秦战争中曾归属五大夫王离、少府章邯,在巨鹿之战逃过项羽的坑杀,对章邯的无能失望透顶也对项羽的残暴恨之入骨,就像关中五百万老秦子民一样转投攻破武关的沛公刘邦旗下为将。以他为典型的老秦子弟在还定三秦之战中立下大功,特别是公孙贤的先祖跟随曹参击败三秦的诸侯王。兵临城下逼死章邯,从头算起还是曹家的老部下。 曹时和公孙贤也算比较熟。他父亲病死时来吊唁的宾客里少数在职官僚,早年曾在边郡从基层军官一步步提拔起来,吴楚七国之乱立下点功劳进入都尉一级,前几年曾在雁门郡当过两年多郡都尉,前几年被调到北地郡做太守,常年呆在北部边疆有很老的资历。 出身在九原郡,常年在边郡生活担任军官只是优势,朝廷里类似他这种条件的人至少有几十人,但是他的条件好就好在他的先祖对九原郡很熟悉。早在汉初立国太祖刘邦决定对北方旧秦失地做详细勘察,本意是腾出手来把失去的领土夺回,公孙贤的祖父就是第一批被派到九原郡故地的人。 当时做的事类似测绘,描绘不精确的地图,并记录下向西的文字,乔装打扮成普通牧民在漠南失地万里行走近十年时间,知道太祖驾崩也没完成朝廷给与的任务,尔后朝廷风向大变转为保守姿态,打匈奴也成为朝廷里随便提提的笑话。他的祖父和父亲并没有放弃目标,近五十年坚持在边郡和漠南匈奴勘察,几次死里逃生躲过草原狼的袭击,付出惨重的代价完成任务。 他早年也曾徒步走过阴山山脉。曾渡河偷偷潜入河南地记录白羊王部的迁徙习惯,就凭这份执着几乎没人能比他更合适,所以立郡得到通过第一时间就通知公孙贤做好相应的准备。二个月准备又经过一个月履新,赶在春暖花开之前把车骑将军请来。 “将军您看此地。河水九曲最富饶之地,闾里设在河水两岸最丰沃的地方。河边的耕地可以满足两岸百姓的耕作需要,两岸多设渡口来往舟船备齐,在西部和北部设下烽火台驻扎郡国兵,每个闾里都设有报警的铜钟,闾里阡陌之间修建驰道保持联络通畅,通往云中郡的沿途设立烽燧和驻军,匈奴人若南下一时半刻无法得手,烽火及时通报云中郡搬运救兵,若云中不及换雁门郡,雁门不及太原郡,逐级传递直至长安城。” 车骑将军的仪仗来到黄河边,曹时心不在焉的听着,心里却想着黄河水患的千古难题,他的模糊记忆里忽然想起田蚡的一则故事,好像是刘彻称帝的前期发生一次史无前例的黄河大决口,身为丞相的田蚡不但没有组织封堵决口,反而为了一己之私放任决口泛滥。 虽然经过几番争执朝廷决定封堵,但那时被冲开的大口子已经很难堵上,堵口失败造成黄河水在大平原上泛滥二十多年才堵上,田蚡的黑历史中就属这条最是丧尽天良,十几万人死于突如其来的水灾里,几百万人家园被冲毁良田成为沼泽,流离失所几十年不得安身,几乎是从普通百姓沦为贱民一等的赤贫者。 那次大决口恰好是在汉匈战争前夕,失去几百万人的税收,又失去几十万顷良田,几个关东最富饶的人口大郡变成汪洋泽国,给大汉帝国的财政系统带来巨大损失,而彼时汉匈战争迫在眉睫,皇帝不可能耐心的等待堵上决口,清理淤泥和沼泽地再恢复生产力,耗费十几年重整残破的郡县。 所以汉匈战争开打,顶着国内几百万赤贫子民无家可归,顶着国内惨重的水患损失强打匈奴,只用几年时间就把国库财政系统玩崩盘,皇帝为了打赢战争拼命的征税以至于鼎盛的国势山河日下,他本人背负千古的赞誉和千古的骂名作古。 而始作俑者田蚡,早就拍拍屁股下地狱了,百姓们只记住大汉江山的残破,反而没人会在意首恶田蚡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田蚡这颗老鼠屎坏掉的可不是一锅粥,而是坏掉大汉帝国的大好局面,没有他多方阻挠封堵黄河决口也不会让黄河泛滥二十多年,没有他的一己之私就不会让朝廷损失几百万百姓的税收,损失几十万顷良田的收成,朝廷不但收不到税还要想办法安置难民,二十多年的河患打乱国内的造血系统,赶上战争爆发商业发展陷入停滞,社会治安下降,加税又一次进入恶性循环,一来一回付出的代价惊人,每年无形中的损失何止百亿钱!” 曹时盯着黄河心情十分复杂。 黄河水到此地就变的浑浊不堪,河南地的黄土高原蕴含惊人的泥沙,河水从两岸流过自然裹挟着泥沙南下,河套平原西北侧是裹挟泥沙的起始点,并不用担心过量的泥沙让河道淤塞,湍急的河水经过河套平原把泥沙带入中下游,到壶口瀑布就变成纯黄色的河水。 经过河道的传递,在长安以东的渭河汇合口急转弯向东,那个地方名叫风陵渡对岸是朝廷设立的船司空,向东继续奔流的黄河水流速明显放慢,河水裹挟的泥沙逐渐沉淀在函谷关北部河道(三门峡)以东的区域,从雒阳往东河道逐渐抬高,那一带也是河患泛滥的地区。 在春秋时代及以前,河水在河北泛滥成灾,赵地的大片平原都曾是巨大的沼泽,战国时代初期关东各国忙着建造堤坝围堵湖沼,一点一点把河水重新推到正确的河道里,从战国初期到现在三百多年黄河始终稳定在河道里极少有泛滥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