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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骑将军说几句,打匈奴的计策到底怎么看?”一道尖锐的声音把曹时从沉思中唤醒过来,转过头看到,御驾外紧紧跟随的太尉田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北上打匈奴? 曹时冷淡的摇摇头表示不屑回答。知兵懂行的将军都很避讳北上打匈奴,包括喜欢自称飞将的上谷郡太守李广在内,当年舞阳侯樊哙要求打匈奴差点被治个乱军之罪。棘蒲侯陈武要求汉文帝打匈奴也被婉拒,条侯周亚夫也没敢说北上打匈奴。 汉家的准备不足。自言北上打匈奴生擒单于的人,多半是脑袋被驴踢过一脚。少半是心怀叵测意图不轨。 见曹时不答话,田蚡大笑道:“怎么?车骑将军害怕了?” 太仆王辟方走过来插言:“太尉言重了吧!” 田蚡撇嘴冷哼一声,得势不饶人:“车骑将军立下大功不错,但是尊驾立功之前是否违抗天子的诏命,毁掉马邑之围的辛苦计策该怎么说?” “咳嗯!” 天子面色不悦,心说田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车骑将军为汉家立下大功一件,不去说好听的话反而扬言治罪,仿佛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为一己之私把皇帝推出来做个踏脚石,他要假皇帝之手对付曹时。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田蚡也的确是没把天子颜面放在心中,起码田蚡觉得有姊姊太后王娡在,他的三公之位就不用担心会掉,拼尽全力废掉车骑将军很划算,最多也就狠狠得罪皇帝一把,天子还要顾忌亲情颜面从轻发落。 可他又忘记,曹时并非单纯的武将勋贵:“我听说马邑之围的计策,太尉出力甚大,天子提出全歼的计划,太尉着手完善细节,我所说的没有错吧?” “没说错,马邑之围是天子亲自过问,我主持设计的宏大方案,车骑将军羡慕否?” “一点也不羡慕,我觉得太尉可怜。” “你说我可怜?” 田蚡像屁股着火似得差点从坐骑上蹦起来:“车骑将军曹时,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否则我要请陛下治你个不敬罪!” 天子刘彻本想抬手制止,手伸到一半又突然放回来,不可否认两个得力臣子的互相攻讦是他乐于见到的,朝廷里某个势力一面倒不符合皇帝的期望,上下同心和和气气也不能让人满意,只有草堂上四分五裂又被迫要团成球在皇帝手里发挥作用才是最佳解决方案。 从开国皇帝刘邦起始,几代皇帝都在尝试这一套帝王术,至今开国近七十年也唯有太祖高皇帝刘邦成功实现,刘彻操作朝堂的手段并不成熟,他希望保留列侯的部分势力,至少不要让某一方太得势,考虑再三决定等等看,让双方无法解决矛盾时再出面安抚。 曹时压根没搭理田蚡的指责,转脸对天子说道:“太尉不通军务,做的马邑之围如三岁诱饵捏土造城,幸好有臣及时发现情况不对,及时率军攻击匈奴主营牵制住匈奴大军的动向,否则马邑之围要变成匈奴人从容撤退了。” 田蚡气的直跳脚,天子却毫不在意:“车骑将军此话怎讲?” “匈奴人纵横草原几十年,不懂兵法战策的高超技巧,但终归是有草原狼群的基本判断力,二十万匈奴骑兵受到马邑商人聂壹的邀请绕过平原穿行谷地突袭马邑城,沿途车马跟随行进缓慢动静是极大的,汉人牧民见到匈奴人全部逃散一空,按道理当地的汉军守卫至少要放烽火求援,汉军也应该出出现拦截,可是我们的汉军在什么地方呢?” “在伏击圈守株待兔!” 刘彻恍然大悟,难怪他左等右等没等到匈奴杀入伏击圈,反而听到匈奴人行军速度减慢的情报,看来当初的马邑之围布置的太过草率,匈奴人很容易察觉到围困的动向,幸好是有曹时从伏击圈脱离,主动进攻匈奴大营的守军化解危机。 三公九卿想插嘴的不少,但迫于天子的注视不敢国语掺入进去,田蚡和曹时恶斗是神仙打架,两人都有另一层身份,田蚡是天子的舅舅,曹时是天子的姐夫,普通上卿没那后台根本别想插嘴,周阳侯田胜到是想帮他亲哥说话,被盖侯王信拉住胳膊坚决不让去。 开玩笑三个让两个长辈去欺负一个晚辈,赢了不光荣输了丢大脸,田蚡那么做是有政斗的因素还情有可原,廷尉田胜去插嘴就太不合适了,很容易被误读成王田两家与功勋列侯撕破脸,那样的结果于人于己都不利,根本不符合太后王娡的期望。 田蚡哼哼冷笑几声:“车骑将军此话不对吧?你把撤出伏击圈理由说的冠冕堂皇,可你怎么解释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撤出去呢?天子可就在马邑城里坐镇,你送个信难道不行吗?我看你就是没有这个心!” 曹时依然不理。 “臣撤出伏击圈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坐镇马邑虽然距离很近,但信使一来一回传信的路程可不短,一封急信几百字很难解释清楚个中缘由,陛下身边还有着诸如太尉田蚡这般不通军务的大将,臣实在很担心送过信不能得到及时准许误了战机,万一有人从中作梗多加阻挠车里行动,臣就只能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匈奴人撤走了。” “哼!你说那么多一句都没用,无法掩盖你不告而辞擅自动兵的过错。” 曹时终于转过头看向田蚡,用审视的目光大量几眼嘲讽道:“太尉大概不知道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倘若每个将军都要亦步亦趋的听候王命指导作战,就不会有杰出的兵家宗师,也不会有秦扫**一统天下,更不会有汉家西灭秦东灭楚的战绩了,陛下让你掌兵权真是太宠爱你了,你的大幸运,三军将士的大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