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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它广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刘安非常疼爱淮南王女,倘若淮南王女陷入某人的手中,极有可能逼迫淮南王涉险行事,不过这不应该是接走车骑将军的理由,淮南王女与车骑将军关系特殊,但绝不应该是仇敌的关系。” 刘彻两眼微闭陷入思考。 淮南王女刘陵始终案悬而未决,奇怪的是淮南王刘安似乎没有太过担心,只是始终前期曾经四处打探消息,去岁夏天就恢复正常情况,好像女儿从没丢过似的。 种种反常情况说明其中有说不定的缘由,即使刘安没有参与劫案也必然是知情者之一。 “更何况,四个藩国王太子始终案着实棘手,被劫走的四个王太子里有三人来自南方诸越国,刺客恰好也是两淮人。” 中尉樊它广言道:“另查出刺客的授业恩师同出一人,此人名曰丁公,去岁年初于广陵郡内失去踪迹。” 丁公! 文武百官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自上古以来“公”是敬称,比如周公,召公此类尊贵的大诸侯,到战国时代诸侯兼并礼乐崩坏,公的称谓也逐渐泛滥,年长有威望的老人也可以公,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特别多。 丁公这个名字并非泛滥的称谓,不是姓丁的老人就可以称公,要么有贵族身份,要么来自某个威望很高的人。 丞相许昌顿时打个激灵:“这名字好熟悉啊!好像是某个西楚国将领的名号。”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西楚早就被丢进故纸堆里几十年,怎么突然冒出来杀了个措手不及,百官公卿不太能理解。 尤其是年轻官僚们无法理解西楚的存在,每次听到楚霸王项羽好像是传说中的人物高山仰止,他们无法想象消失几十年的西楚会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刘彻疑问道:“详细查过没有错误?” “臣以性命担保绝不会有错误!此人是故楚将领丁公之子无误。” 天子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这下可麻烦了。” 故楚遗民是群非常顽固的人,他们散居在关东故楚之地,尤其在项羽诞生地下相往南,广袤的土地上几乎家家户户都为项家人打过仗,那些村庄里的老人们要么当年上过战场,要么父兄亲族为项家流过血。 那个地方很特殊,恰好在太祖高皇帝刘邦的龙兴祖庭丰沛县以南。两地本来就挨在一起同属于西楚,当年垓下之战著名的典故“四面楚歌”,不就是汉军唱楚歌让楚军认为家乡父老都背叛了他们,于是霸王别姬,只带二十七骑逃出垓下大营,最后辗转死在了乌江边上。 项羽鼎盛时期麾下有四十万楚军,龙且二十万楚军大败于齐国,项羽二十万楚军被分割包围大部分投降,少部分在在项羽死后失踪,投降的楚军降卒被释放掉。逃亡的楚将四处躲藏。最后落得三种下场。 丁公投降刘邦,被杀掉以儆效尤。 钟离昧托庇于韩信,被杀掉献首级。 季布东躲托人走关系,说通夏侯婴出面免掉死罪。 按道理讲。西楚遗民应该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在汉初前三十年似乎也的确如此。 但是诛灭诸吕的过程中。功勋列侯们曾经发现吕家接到许多西楚遗民的投靠,预示着陷入危境的吕家人曾打算联合故楚遗民,反过来杀掉诸侯王与列侯。 这个卑鄙的联盟在朝廷中引起足够重视。不管皇帝与列侯斗的如何,双方都保持着默契逐步打压故楚一系人马。 季布、季心兄弟俩仕途不顺,尤其是季布很有自知之明告老还乡,因而得到汉文帝的信赖。 十几年前的吴楚七国之乱,不安现状的故楚遗民果然又动起来,四处吴王刘濞作乱前四处煽风点火,左右串联很是拉起一支客观的叛军集团,倘若叛乱的诸侯王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说不定真可以掀翻汉廷平分天下,可惜棋差一招三个月被灭掉。 当汉军攻入叛军城市,曾经发生过很奇怪的事情。 汉军破楚王都,吴王都立刻大掠全城,要知道从古至今平叛军入城大掠这非常罕见,出于安定人心的考虑都会作出区分,裹挟被迫赴逆的予以宽恕,坚定反叛的予以严惩,汉军却没有那么区分径自大掠而去,就像对待不属于自己的国土似的,更有趣的是大乱结束,大部分叛军地区被划入郡县。 就在当时,朝中舆论对周亚夫大掠很不满意。 但是汉景帝是坚定支持的,理由是筹措军费封赏功臣,可皇帝自己知道事实并非那样,汉军是用那次大掠的机会把故楚的经济基础破坏掉,并以赴逆的名义抓捕了不少故楚遗民,以军法重刑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朝廷借那次机会故楚吃了个闷亏,几乎打掉故楚百分之七十的力量,余下的残部老的老,死的死,大猫小猫两三只也在逐渐凋零,朝廷这才逐步放松警惕转而内部斗争,周亚夫和汉景帝的权力之争贯穿过去十个年头,直到周亚夫冤死,汉景帝驾崩画上句号。 “他们应该死光了,为什么还会有?” 刘彻很头疼。 文武百官也头疼。 在汉军眼里故楚不值一提,当年是职业化军队时就不如汉军,更何况渡过悠悠六十载漫长时光的洗礼,原本堪称精锐的储君变的细碎化、世俗化,他们是杀猪的屠夫,捕鱼的渔民,乡间野地种田的农人,挎着猎弓在山林中转悠的猎手,佩剑行走的穑夫、亭长,穿着官袍判案的县府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