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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不要吓孩儿。” 刘彻吓的瑟瑟发抖,他哪见过天子作出疾言厉色的模样,印象里他的父亲永远是风度翩翩。永远那样从容淡定智珠在握。 “太子还是太年轻了。”天子叹息一声。 假若泰一神再给他十年时间整理朝政,他有信心把崩坏的格局重新整顿,把失去的人心一点点收回,慢慢勘磨太子的棱角让他更加成熟,达到一名合格皇帝所应有的的资质,他可以把自己施政多年的经验通过言传神教告诉他。这样他就可以了无牵挂的去见父亲和祖父去了。 可惜天不予我!时不待我! 天子攥紧拳头愤愤不平,他觉悟的太迟太迟。如果早五年有所觉悟一切都会那样的完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朕初读这句觉得格调太低了些,现在想来此句才是精华之所在!朕早有雄心灭匈奴,励精图治十几载,造马场购马种编练骑兵万余骑,无奈病躯已经不堪大用,伐匈奴的大将也已丧尽,这是朕的一大遗憾!” 曹时的眉毛一挑侧耳倾听,天子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太子有心灭匈奴使朕非常欢喜,你将来若为丞相定然要伐匈奴,朕是想问你如何准备伐匈奴策,如何让我大汉江山不被那匈奴贼子给拖垮了,如何灭了匈奴保证草原大漠不生胡种为祸万里草原?” 王皇后很担心,她一听到匈奴就紧张的很,匈奴人的狡猾和残忍令人印象深刻,每次她在宫中听到的永远是匈奴人过长城破某县,突入某郡掠走多少汉家子民,听的她一阵阵揪心。 曹时躬身道:“臣支持伐匈奴!更支持太子效仿秦昭王坐镇后方调拨粮草,亲自调兵遣将支援大军征讨匈奴,既可以增强见识开阔眼界,也可以通过调拨粮秣运使民夫,发兵遣将中学会许多言语无法直观传授的军事常识,还可以从京师之外了解大汉江山内外的不同之处,避开百官公卿的影响看到每个闾里村落,每个民夫家庭的生存状况,有助于太子了解汉家也有助于针对谁的改革。” 刘彻惊讶道:“为什么还要出去,我坐镇长安不也一样可以调兵遣将吗?” “大风歌人人会唱,可是太子殿下知道威加海内的意思吗?太祖高皇帝的军功至高无上,不论诸侯王或者列侯都远远不如,可以把军队运用的有如臂使,军中上下崇拜太祖高皇帝的强大,文武百官不敢在面前露出丝毫轻视的态度,只要您做到那一步就永远不用担心那些顽固不化的大臣不服您,天下的百姓和军中将士也没有不服您的。” 刘彻眨眨眼,更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少年:“那我该怎么做?袁盎曾经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郅都劝说父皇亡一姬复一姬进。母后从小教育我我不可以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曹时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文臣处于保护朝局的稳定性,强制天子不可以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他们的行为仿佛把天子关在牢笼里。只有少数几个安全的行宫可以自由出入,出巡时必然是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唯恐平民出现惊吓了车架,保护可谓细致周到。 但那样的帝王生于深宫禁省之内,长于妇人之手,不知农时不辨五谷,纵然富有四海却如笼中鸟被锁起来彻底和世人隔绝。即使几代皇帝没有感觉,可时间长久下去皇帝会变的越来越无知。就像被蒙上双眼绑住双手,如果出现权臣或者官僚集团变质,天子就只有依靠外戚、宦官来行使权力,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 刘彻瞪大眼睛:“不会吧!竟然那么严重?” 天子微微一笑侧耳倾听。他已经很久没听过精彩的策论了,自从他病重以来百官公卿见到他时说话的语气变的温柔许多,声音细小的像只蚊子嗡嗡叫,若是不仔细听就会漏过许多重要的工作汇报,他知道这是百官公卿对自己善意的地方,但是身为天子不可以只想着自己收服,那是仆人对主人的正常关心,而不是治国干臣对皇帝的直接负责。 太子监国半年总体情况良好,修了个新长安城劳民伤财不算多大事。那点花费还没有吴楚七国之乱打三个月的花销多,打七国那可是真金白银的砸出去就没了踪影,重建长安是把真金白银砸在最显眼的地方。每天早晨进出长安城的商旅们都会第一时间看到崭新的帝都,对于提高汉民自豪感和凝聚力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皇帝有些累,倚着王皇后的胳膊继续看两人的对话。 “殿下一定不会认为太祖高皇帝打天下时害怕过,假如当年太祖高皇帝也这样谨慎惜命,讲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绝不可能三年灭秦五年灭楚登基称帝。有为的皇帝必然要懂得军事,军国大事首先是军在前面。有了军事大权国事再议也不迟!国政方略是几代人仁人志士改良调剂到目前最佳状态,即使优化改良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唯有军事不受国政的影响可以随时上手,并且能够影响朝堂上百官公卿对太子殿下的态度,太祖高皇帝是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威加海内,这不是新君用诏令赏罚随意就可以替代的,让士卒发自内心的爱戴需要殿下自己去努力。” 曹时认真的讲解,太子仔细聆听,天子在听,皇后也在听。 王皇后的见识不算差,在未央宫里每天都会听到各地的奏报,每天要去长信宫里拜见窦太后,经常见到黄老学博士在那儿为老太太讲经,即便最初不太懂,时日一久也渐渐熟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