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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妥,丁回如一直蝼蚁不足为虑,他依仗是都尉周阳由不容小觑,周阳由的来历我非常清楚,周阳侯赵兼之子,改姓周阳以后从郎官一路升迁平步青云,年初成为河东都尉与太守申屠公争权,此人的依仗是中尉宁成,雁门太守郅都和他的私交甚密。” 陈叔脸色一白:“苍鹰郅都。” 樊它广点到的几个人的名字都非同小可,郅都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曹时的记忆里所有诸侯王、列侯都对此人恨之入骨,这人表面上秉公执法暗地里却执行汉景帝的打压策略,所有庶民与诸侯王、列侯有争执的案件一律判庶民胜利。 如果遇到诸侯王、列侯的强烈反抗,中尉的北军顷刻之间就会让他们知道厉害,对于经历过吴楚七国之乱而空前削弱的诸侯王来说,郅都是惹不起的仇人,对于力量更弱的列侯更是谈之色变。 郅都作为皇权的忠犬狠狠的撕咬指定的敌人,某种意义上确实在长安留下不错的名声,但是他的撕咬终究碰了个不该碰的人,废太子刘荣。 这一手作死终于惹怒了窦太后,最终郅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侥幸不死被汉景帝安排在雁门当太守,暗中依然支持至交好友中尉宁成,以及河东都尉周阳由。 此时郅都还没死,不过离死也不远了,曹时依然记得郅都活不过景帝末年,窦家老太太得知他尚在人世间之时,就是郅都的死期之日。 但是曹时依然左右为难,酷吏里鲜有如郅都般耿直的人,得罪小人总要担心被报复。 “天子鹰犬,长安酷吏,我要多加小心谨慎!” 第8章 蛇蝎谋 河东郡治安邑都尉府内,都尉周阳由正会见远道而来的平阳侯国侯令长丁回。 案前摆放着十口大小不一的铁器,有的黑黝黝暗淡无光,有的白灿灿反射出人的影像,周阳由疑惑道:“足下说这东西名叫铁锅?竟能影射人的相貌,你就为了此物,搜缴了平阳侯府的铁匠作坊?” “小臣以为平阳侯聚集铁料有不轨行为,没想到搜来一堆叫锅的炊具,但是小臣以为此乃一个大好机会。”丁回说话间打开一只匣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五十个形制相同的金饼,金灿灿的光辉晃的周阳由眼晕。 周阳由没料到一个小小的侯令长竟能拿出重金贿赂,依照汉制一金为一斤黄金值万钱,五十金至少价值五十万好钱,兑换质量稍次的劣钱至少价值一百万钱,兑换庶民最爱用的劣质荚钱至少价值四五百万钱。 任何时代黄金都是作为保值的最佳硬通货,奉行金铜二级货币的西汉更是如此。 在安邑最肥沃的地方,一亩上田价值三千钱左右,五十万钱足以买下一顷半上田,余下几千钱购买三头耕牛绰绰有余,只需细心经营十年之内捞回本钱轻而易举,这么一大笔巨款也由不得周阳由不动心。 啪! 周阳由将贪婪的目光收起,按下匣子推到一旁做出公事公办的姿态:“吾奉天子所命协助太守监察河东郡治,主管军务卫戍之责任,如果河东郡内出现不法之徒定将严惩不贷,有什么大好机会尽管说来。” 丁回听懂话外音,高兴的合不拢嘴巴,不动声色地把那匣黄金推到周阳由面前,俯身谄笑道:“都尉明鉴,小臣添为侯令长十余年日夜思虑以报君恩,于是小臣多年明察暗访发觉平阳侯府有不轨之形迹……” “足下所言的不轨行迹,莫非就是这铁锅?这样我很难断案的呀!”周阳由放下铁锅又把面前的那匣金饼推回去,热切的表情也随之冷淡许多,开玩笑让刚上任的都尉去对付平阳侯,这纯属老寿星上吊找死,他甚至怀疑眼前这货是要陷害他的诱饵。 丁回心中焦急地抓耳挠腮,两手拿住匣子权衡片刻,咬咬牙又重新推过去:“非也,小臣察觉的不是这铁锅,而是许多铁料进入侯府消失无踪,只做出这几样名不见经传的的铁器,小臣以为平阳侯是在掩人耳目。” 周阳由又打开盛金匣子瞄了一眼:“噢,不知此话怎解,某愿闻其详。” “平阳侯为高皇帝所封之大国,原为魏王豹之都城,上溯三百年为韩国都城,户有两万二千余,人口九万一千余口,地处汾河西岸幅员广阔,若论及富裕只逊郡内几个大邑半筹,这样富庶之地放在封侯手里想必天子也不会安心。”丁回偷偷瞄了几眼,周阳由盯着金匣子打开又合上显得恋恋不舍。 “理由不充分,天子不会同意的。”周阳由合上匣子瞟了他一眼决定加点提示:“天子虽有意大削列侯,可平阳侯却不在大削的名单之列,汝应知道平阳侯尚阳信公主,天家女婿岂是我等外臣可以离间,休要忘记故宣平武侯的故实。” 宣平武侯张敖是汉高帝的女婿,汉七年,高皇帝过赵国时张敖执子婿礼反而被辱骂,国相贯高谋刺高帝不成反牵连张敖入狱,最终得赦贬爵为宣平侯,仍然尚鲁元公主如故。 他想了很久不解其意,直到周阳由又加提示才明白,河东的平阳侯就好比五十年前叱咤风云的宣平侯,要扳倒平阳侯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击致命,极有可能会像宣平侯得到原谅并一切如故,那样白费功夫还平白无故得罪一位列侯外加天家公主。 丁回着急的差点跳起来,当初一时负气鲁莽的查抄侯府铁匠作坊,到头来只抄走一大把毫无用处的铁锅,自己却要冒着被列侯弹劾不敬罪的巨大危险,收益小的可怜还要随时担心小命栽在平阳侯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