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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徐十九黑着脸过来,高慎行顺势放了手。 张友全讪讪地爬起身来,也没好意思再动手。 徐十九先把围观的残兵赶出掩蔽部,然后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两人。 因为训练营结下的过节,高慎行跟张友全之间关系挺僵,两人斗殴也不是头一回了,但徐十九知道,这次斗殴绝对是有原因的,因为不管是张友全,还是高慎行,甚至是整个十九大队的官兵,此刻心里都憋着一股戾气。 部队的战斗力有着强弱之分,战斗力弱的部队吃了败仗,心气就会泄个于净,整个变成面团一样的部队,但战斗力强的部队吃了败仗后却会产生一股戾气,军队其实跟人一样,也有着自己的性格,人吃亏会郁闷,部队吃了亏也一样会生气。 戾气不同于士气,处理不好,甚至还会严重影响到士气。 砀山之战,**其实没有输,至少直到现在为止74军的阵地都还未失守,但全军官兵死伤惨重却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此前在单县、丰县,十九大队可是两战皆捷,并且还击毙了小日本一个大佐,可上峰却连个嘉奖都没有,官兵们会有戾气也就不奇怪了。 部队存在戾气,这并非什么好事,当戾气累积到一定程度,部队就会失控,到时候闹哗变都是轻的,搞不好还会沦为打家劫舍的乱兵,但话又说回来,只要疏导得好,这股戾气就能够转化为战斗力,使这支部队变得更加骁勇,更加令人生畏。 徐十九盯着高慎行、张友全足有十几秒钟,然后才冷然道:“打呀,继续,你们不用管我,继续,接着打。” 高慎行不吭声,张友全却讪讪地挠了挠头。 “张友全,你心中有气,对吧?”徐十九盯着张友全,沉声道,“凭啥苦活、累活都得摊着你们连,l连却能躲在后面睡大觉,是吧?” 张友全环眼一瞪,对着掩蔽外就大吼:“谁他娘的打我小报告?” “你他娘的少冤枉人。”徐十九照着张友全屁股就是一脚,骂道,“这还用得着别人给我打小报告吗?你丫抬抬腿,我就知道你要撒什么尿,连被打成这样,你张友全要是不发几句牢骚说几句怪话,那还是张友全吗?” 张友全却是嘿嘿一乐,挠着头道:“还是大队长了解我。” 当兵的大多就这德性,服一个人,你就打他、骂他都行,你若不骂他几句、不照他屁股踹上几脚,他倒不舒服了 徐十九却没有和稀泥,接着说道:“我知道有人在背地里说我,说l连正经是十九大队的老底子,是我徐十九嫡系,所以我得疼着、护着、唯恐有个闪失,而你们连却是收编的军残部,我徐十九从未把你们当成自己人,所以任由你们苦战,死战……” 张友全神情尴尬,这些话其实都是他说的,但是他也就发发牢骚,仗打得不痛快,老弟兄又死伤惨重,若再不让他找个由头发发牢骚,他当真会疯掉,只是张友全没有想到,这些怪话最后竟然全传进了徐十九耳朵里。 真说起来,张友全其实是主动请缨要求守在最前沿的,可不是徐十九刻意如此安排。 徐十九恶狠狠道:“张友全我告诉你,这全都是放屁,只要进了十九大队,那就是我徐十九的兵,我绝对不会因为高慎行跟我时间长就偏袒于他,拿他当个宝,更不会因为连的弟兄是从七十二军来的,就拿你们当炮灰” 张友全臊着眉,耷着脸,任由徐十九训丨斥也没敢吭声。 张友全加入十九大队时日虽短,但对徐十九的为人、能力却有了相当的认识,徐十九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指挥官,他虽然没上过正规军校,可无论是战机捕捉能力还是临战指挥能力,都远在那些黄埔出身的营、团级军官之上 张友全就服徐十九这样有能力、有见识的人物,就挨训丨心里也舒坦。 “张友全我告诉你,下次若再摊上这样的苦活、累活,我还让你们连上”徐十九对着张友全耳朵大声怒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为什么?因为在我徐十九眼里连是十九大队最顽强的连队,打防守,l连也不如你们” 张友全赶紧挺起胸膛,目视前方,徐十九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就像六月天喝了碗冰水,浑身上下一万六千多个汗毛孔,没一个不舒服,都说好兵是夸出来的,这话其实一点不假,这些个大头兵,就是要多夸他。 收拾了张友全,徐十九又回头瞪着高慎行训丨斥道:“高慎行,你也用不着委屈,老张不就发几句牢骚,至于委屈得跟小媳妇似的?”高慎行想分辩却又被徐十九强行打断,接着训丨斥道,“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想证明自己,眼下就有现成的机会。” 高慎行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道:“大队长,今晚真有行动?”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徐十九点了点头,又面无表情地道,“师座刚下来命令,要我们十九大队连夜奔袭小朱庄,不惜一切代价端掉小日本炮兵阵地,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个任务非常危险,甚至可以说,去了就回不来了。” 高慎行没有丝毫犹豫,大声道:“我高慎行长到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顿了顿,高慎行又扭头盯着张友全恶狠狠地道:“而且,得让有些人明白,苦活、累活算不了什么,真正的硬仗,还得咱们l连” “你他娘的嚣张什么?”张友全大怒,“又不是只有你们l连会打硬仗。” 说罢,张友全又扭头跟徐十九嚷嚷道:“大队长,这次夜袭小朱庄,我们连去。” 高慎行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张逃兵,不是我小觑你,就你们连那几十号人,也想打小朱庄?给小日本塞牙缝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