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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两人又来了另一个重机枪巢前,也是个很有特点的工事。 这个重机枪巢修在一块足有半间房子那么大的巨石之下,因为巨石底下原本就有一个左右相通的空洞,约摸半人高,十九大队的官兵已经用砖块左侧出口砌死,只在上面留了一个狭窄的射击孔,正好可以封锁住前面的山道。 尤为难得的是,这还是一个侧射火力点。 徐十九指着这个藏在巨石下的重机枪巢对冯圣法说道:“师座你看这个机枪巢,到时候就够小日本喝一壶的,嘿嘿 看到这个别出心裁的重机枪巢,冯圣法心里对徐十九已经不只是满意,而是非常之满意了,当下又对着徐十九说道:“阿九,待会我会组织各营、团的主官来祖堂山观摩学习,你小子可不要给我藏私,有什么想法到时候都给大伙亮出来。” 徐十九笑着说道:“卑职绝不敢藏私,就怕同僚们瞧不上。” “这你就别再谦虚了。”冯圣法笑笑,又道,“你徐十九的大名如今早已传遍整个七十四军了,就连军座都已经记住你了。”说罢,冯圣法又拍了后徐十九的肩膀,说道,“这次守祖堂山,你给我好好表现,只要你是金子,就总有发光的一天。” “是。”徐十九猛地挺胸,立正。 第18章川军之魂 广德城外,川军145师阵地。 12月1日,当58师在牛首山加紧构筑防御工事时,川军145师师长饶国华将军却迎来了生命中最后的绝唱,斜阳西下、天色近晚,日军的进攻又一次被打退了,但是,饶国华将军身边也只剩下特务连长李双枪和十几名士兵了。 一名战士拉开枪栓,望着空荡荡的枪膛叫道:“师座,我没得子弹喽。” 其余十几名士兵闻言也纷纷拉开枪栓,结果有九个人的枪膛已经空了,剩下几个人还剩下一发子弹,只有一个人还剩下两发子弹,特务连长李双枪惨然笑笑,厉声喝道:“龟儿子的,没子弹咱们照样杀鬼子,全体上大刀!” 十几名川军战士便默默放下步枪,又从背上卸下了鬼头刀,仗打到这个份上,他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在战死前多拉几个鬼子垫背。 饶国华将军喘息了片刻,忽然回头下令道:“李双枪,带弟兄们撤。” “师座,你说啥子?”李双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饶国华将军。 饶国华将军正了正军帽,再扣上风纪扣,肃然道:“我让你带着弟兄们撤,趁日军没有再次发起进攻,赶紧带着弟兄们撤。” 李双枪有些懵,最后剩下的十几个特务连战士也有些懵 饶国华将军叹息道:“我们145师流血已经够多的了,你和特务连剩下的十几个弟兄不能死在这里,你们应该留着有用之躯,到战场上继续杀鬼子。” 李双枪终于回过神来,大吼着道:“师座,恕卑职难以从命。” 饶国华将军回过头来,眼神不怒自威:“李双枪,你敢抗命?” 李双枪顿时脸色大变,惨然道:“师座,军座给我们l45师的军令是人在,广德在,广德若是丢了,就算卑职带着弟兄们逃回去,也还是死路一条,与其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那还不如在这里战死了算毬,好歹还能博个烈士的身后名哇。” 饶国华抬头看了看夕阳,淡淡地说道:“没错,军座给我们145师的军令是人在,广德在,所以广德城若是失守了,145师就完喽,我饶国华也死喽,但是,我给你们特务连的军令是突围,现在,马上突围!” “师座,就算军座不追究,副总座也会杀了我们滴。” “你们是奉命突围,就算是副总座也奈何不了你们,何况还有总座呢。” “师座,不管咋个说,反正我李双枪是绝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是死,我李双枪也要跟师座你死一块。”李双枪索性耍起无赖,剩下十几个战士也纷纷表明心迹,誓要与饶国华将军同生共死,将军一向体恤部下,他们委实不愿在这种时候抛下将军。 饶国华将军神情落寞,黯然说道:“李双枪,你是不是要我饶国华死不瞑目?你是不是要让145师六千多弟兄死不瞑目?我要你们走,要你们好好活着,将来代表我、代表l45师所有战死在广德、泗安战场上的弟兄们,亲眼看着小日本完蛋!” 饶国华将军心情落寞,有些话他其实没有说出来,因为羞于启齿,川军自出川始,在各个战场上打得都异常英勇,但是,也不免有几个败类,145师在泗安、广德原本可以打得更加漂亮,原本可以守更久,奈何出了刘汝斋这个败类。 刘汝斋率部不战而逃,致使饶国华将军只能带着一个营反攻广德,更令人发指的是,刘汝斋为了脱罪竟倒打一靶,在第23集团军副总司令唐式遵面前诬告饶国华将军瞎指挥,以致丧师失地,而唐式遵也不辩是非把将军申斥了一顿。 饶国华将军深感苦闷,最后关头命令李双枪带着特务连剩下的十几名战士突围,未尝不是存了要让145师在泗安、广德战场浴血抗战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意思,他饶国华只求杀身成仁,不在乎身后清名,但他委实不愿意145师数千官兵的鲜血白流。 川军可以流血牺牲,但绝不能流血又流泪,145师守广德的真相必须公诸于世。 “师座……”李双枪噗地跪倒在地,身后十几个战士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对着饶国华将军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饶国华将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若是再不奉命突围,将军和145师战死沙场的四千多弟兄就真要死不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