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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利芬看了清英一眼,目光中闪过惊异之色,似乎是对巴黎陷落后法国仍会继续采取抵抗的可能从未考虑过。他沉吟片刻,而后道:这样的话,那么防守兵力就会取决于我们在之前的战役阶段中所歼灭的法军数量了。如果我们能在之前的战役中抓到足够多的俘虏,那么所需要稳定战线的兵力也会随之大幅降低。在此之后,只要我们能在西线战场构筑起足够坚固的防线,那么只用敌方三分之一左右的兵力便足以保证战线无虞。不过殿下,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情会在之后的战争中发生,当法国大片国土沦丧、首都陷落之后,他们的抵抗意志必然会动摇崩溃,而后派人来请求和谈;就如同他们在1871年所做的那样。 听得施利芬给出的答复,清英脑中蓦地闪过一道电光。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便是进攻法国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要将其彻底击败对其战争潜力的削弱,也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世界各国陆军都没有意识到机枪堑壕铁丝网所组成的防御体系将会对战争带来多么深远的变革,积极进攻一直都是各国陆军作战条例中不二的获胜法门。只是到了后来,交战双方在对方的防御阵地面前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之后,才在这血一般的教训中学会了构筑战壕,以逸待劳。如果德国能抓住法国在战争初期不会防守的短暂时机,实行施利芬计划直接吞下比利时、并竭尽全力夺占法国的领土,歼灭法国的军队那么即便是不能将法国彻底征服,其战争潜力必然会因为国土资源的沦丧和大量军队的损失而急剧下跌,对德国再造不成什么威胁。到那时,德国再将几乎未曾受损的主力调往东线去迎击俄国,也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尽管这样一来,德国会像历史上一样落入两线作战的窘境、并深陷旷曰持久的战争泥潭,但这一位面的德国由于此消彼长的国力和大幅提升军队战斗力,显然对此已经有了更加充裕的应对空间。更为关键的是,清英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影响,让德国在对法战役结束之后便全力进攻俄国,而不必像历史上一样再在西线同英法联军进行过多的纠缠。 历史上,由于德军总参谋部高层深受施利芬计划的影响,始终都谋求的是在西线实现突破在这种思想的引领下,德军的主力军团在整个1916年的时间里全部都投入到了对英法联军的作战当中。这么做所造成的恶劣后果是显而易见的:凡尔登没有成为流尽法国最后一滴血的葬身之地,却让德军的实力受到了极大的消耗整个攻势伤亡浩大、劳而无功,成为整个西线战场上的重要转折。而在1915年被德国打出翔了的俄国也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重新纠集出了大量的作战物资和灰色牲口,一场勃鲁西洛夫攻势更是让奥匈损失了多达150万人的军队,险些让这个帝国就此崩溃。如果德国的战略重心能够始终保持在东线战场的话,其所取得的成效定然将远大于西线的无底洞般的巨大消耗。 随着思虑的继续,清英愈发觉得这个先对法国来一次放血式攻击的变种型西守东攻,要比他最初设想中的方略来得优越。经过强化后的德国陆军将有很大可能取得超越历史的成就,一举拿下巴黎迫使法国投降而即便是难以在西线一战定乾坤,但德军在战争初期的高歌猛进,也将在物质上和心理上对法国及世界产生极大的冲击。一个世界一流陆军强国在战场上被另一个大国各种乱干的血淋淋的事实,无疑会使得法国在金融、经济、海外殖民地等各领域得到的支持呈几何倍数的衰减,而这和德国对俄国的进攻并没有什么矛盾可言! 一念至此,清英长呼了一口气,辰星般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了清晰而坚定的神情。他徐徐点了点头,轻声道:一次投资不高的冒险,却能拥有极高的成功率和如此丰厚的收益,面对这个近乎完美的方案,我再没有其他的反对意见了。伯爵先生,请原谅我之前对您这份方案的质疑,资历浅薄的我还需要向身经百战的阁下多加学习。 施利芬微微一笑,道:殿下言重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殿下才对。如果不是您当初对这份方案在细节上的怀疑,我也不会对它做出如此的深化,以至于发觉到了很多原先没有察觉到的纰漏并加以修订,最终做成了今天的这份作品。除此之外,如果不是您有着如神祇一样的慧眼独具,敏锐地洞察到了防御战竟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我又怎么能对原本承担了巨大风险的左翼和东线有今天这样的信心?还有殿下所力主发展的那些可爱的新式玩具,它们的量产和装备,都极大的增强了小伙子们在战场上生存和胜利的机会目前帝国军队所拥有的战场火力压制,是我们在之前所想都不敢想的! 说到这里,施利芬忽然幽幽一叹那张枯瘦的脸上神情复杂,萧瑟、伤感、欣慰、慷慨hellip;hellip;种种表情在他脸上倏然闪过,宛若流动的幻梦。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那张作战地图,对目露惊讶之色的威廉最后鞠了一躬,嘿然道:陛下,覆灭法国的方案已经完成,我终于可以不用带着遗憾离开我的职位了。 威廉闻言一怔,随即一抹不舍之情便涌上了他的脸颜。旁边的清英也是面色肃然,久久难言。尽管施里芬计划在后世存在颇多争议之处,但不可否认的是,制定出这份方案的施利芬本人无疑是一位天才的战术大师。他的退休致仕,对于德国陆军而言无异于是一个时代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