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
而底层的官员几乎都降了两级,罚俸半年。 秦官写信将这事告诉了林晓。 但他晚了一步,因为升了一级的陆主簿比他的信先到。陆主簿升任光禄寺丞,现在是从六品。 他此时带着皇上的口谕来兴庆府采购蔷薇水。 林晓这边刚做好了一批,还没上架,就被他全部买走。 走的时候,林晓按照她爹的惯例,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请他有机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虽然陆主簿官小,未必能说得上话。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有机会面圣,那这一百两银子花得就很值。当然没说好话也没事儿,交好皇家采购官员,总是没错的。 满载而归的陆主簿在半道上遇到押运上司的队伍,看着曾经高高在上,正眼也不看他的上司,他忍不住露出讥讽,“脑子有病吗?那么多发财机会,他不干,非要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瞧瞧,这一眨眼连累全家。” 不提这人如何得意,就说林晓这边,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竟然一不小心扳倒了朝廷从三品大员。 第167章 三月底, 李松塔要来府城考试,李秀琴让顺安和喜鹊两个守在城门口,将人接过来。 这两人守了两天, 终于将人盼了回来。 李卢丁头回来府城, 平时再大胆, 这会也有点束手束脚,牵着牛车跟着顺安两人身后时不时打量四周。 李松塔也好奇,只是他现在忧心考试, 根本分不出精力注意别的。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 终于到了住处。 李秀琴扶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旁边有丫鬟婆子看着,时不时还给她递个果子。 李卢丁看着大姐这惬意的模样,心里着实羡慕,“大姐。” 李秀琴回头, 赶紧招呼他们进来。 瞅着他们这身装扮,估计为了省钱, 都睡露天,她赶紧让萱儿到灶房烧水, 又让顺安带他们去客房,“等洗完澡, 吃完东西, 咱们再聊。” 李卢丁点头, 将驴交给门房, 就跟在顺安后头往客房去了。 洗漱完毕, 吃完饭, 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天气也暗淡下来。 在堂屋坐下,李秀琴让其他人都下去,问李卢丁家里情况。 没了外人,李卢丁终于找回从前的感觉,也自在多了,“都挺好的。自打我爹当了里正,刘家村的人都开始巴结咱们家了,连刘氏族长都请我爹去他家喝酒。还一口一个兄弟叫着呢。”他撇了撇嘴,“以前就欺负我爹老实。现在……呵呵……知道我爹不是好惹的,就开始拉拢。照我说,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搭理。” 都二十五的人了,性子还这么直,眼里非黑即白,李秀琴对二弟这性子也是无奈了,“听爹的吧,刘氏族长毕竟有个举人儿子。人家比咱们李家有底气。” “爹也是这样说的。”李卢丁酸溜溜道,“三十年河东,三十东河西,只要咱们李家也能出个举人,以后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李秀琴点头,“咱爹在家忙什么呢?” “再过两个月就要秋收,衙役还专门叫他到城里开会,让他督促村民们交税。他走不开。我大哥又要给人看病,只能让我带着松塔来。” 李秀琴点了点头,“小庄村呢?” “小庄村的屋子都盖好了,有几家还办了喜事。就是你大嫂也在给二丫说亲,但不知道为啥,一直没看上。” 李秀琴能猜到,大嫂想给二丫也找个好人家,条件高的人家看不上二丫,就一直这么耽误下来了。 李卢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来时炸了八袋米花,想趁松塔考科举这段时间,做些米花糖卖。” 李秀琴哭笑不得,“行啊。那你明儿去试试看吧。” 两人寒暄一会儿,李卢丁四下看了看,“姐夫和晓晓呢?怎么都不在家?” “你姐夫在府城书院读书,晓晓在西厢房研究她的木船呢。整天就忙着鼓捣这些,吃饭都要三催四请,可难了。” 李卢丁啧啧,“晓晓这性子生为姑娘家真是太亏了。她这个劲头要是拿来考科举,不说秀才,恐怕连状元都考得。” 李秀琴噗嗤一声笑了,“竟胡咧咧。” “我可没胡说。”李卢丁是死活看不进去书的,他也就格外佩服这样的人。 两人你来我往,倒把一旁的李松塔给冷落了,这孩子也不以为意,反而在边上专心致志听着,“今年县试成绩怎么样?” 去年这孩子考上县试,但名次太低,担心府试考不过浪费钱,就没来府城参加考试。 府试没过,就得从县试重考。 李松塔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考了第十二名。” 李秀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错啊,多多努力,争取这回考上秀才。” 李松塔脸颊微红。 等林满堂回来,众人一阵寒暄,林满堂特地考校李松塔的学问,给他找了几本适合他的书,“好好读,这次府试还是有希望中的。” 李松塔闻言,自是欣喜若狂。接连几日,都待在屋里看书。 而李卢丁则是在灶房琢磨他的米花糖,他不仅带了米花,还带了花生、果干、芝麻等物。唯一要买的东西大概就是糖。 做完后,他就在府城的菜市口支个摊子售卖。 跟县城那家点心店一样,他论个卖。主要是他带的米花不多,在这边要逗留二十多天,没必要找点心店帮着卖,他自己一人就行。 他每天早出晚归,中午也不回来,就在东市买两个馒头垫肚子。 李秀琴看他累成这样,“要不然你送些到点心店。然后让铁匠给你打个爆米花机,以后你就留在府城卖米花糖吧。这样家里也能多个进项。府城有钱人比新陵多多了。” 李卢丁有些犹豫,“我在这边待不了多久。大姐,我看你家下人挺多,要不然你来做吧。虽然比不上你那玻璃店挣得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李秀琴摇头,“我们家下人刚好够用。要是赚这个钱,我还得再花钱买个下人。再说,总天天炸爆米花也影响邻居。你要是留在这儿,可以到城外租个宅子。既省了一笔房租钱又不耽误挣钱。” 李卢丁挠了挠头,“我要回去跟我爹商量,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他主要担心家里的田没人种。他爹当里正,连看病都顾不上,就更不用说种地了。家里就指着大哥,既要种地又要看病,忙不过来。 李秀琴想了想,她二弟要真来,肯定不能他一个人在这儿,少不得要带上弟妹和孩子,便也没勉强,“行,等你回去之后跟咱爹好好商量。” 四月初六,府试正式科考,考试科目和场次与县试一模一样。府试是筛掉一半,他名次十二,能不能通过府试还是有点危险的。 五场下来,大家都跟着他揪心。 过了三天,成绩下来,李松塔通过府试,名次略微有点低。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也算是正式童生。 林满堂求了书院山长,请求对方能答应李松塔进来旁听。 山长收了林满堂送过来的玻璃镜,勉为其难答应了。 林满堂回了家,便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媳妇。 李秀琴自是喜出望外,“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松塔回去没人教呢。这下好了。” 自打成先生没了以后,松塔都是一个人自学的,偶尔有不会的内容就请教隔壁的刘青文,但是这样进度还是慢了些。 现在能在书院读书,对松塔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 八月才院试,李卢丁自然不可能一直守在府城。 他卖完了米花糖,独自驾着牛车回了新陵县。临走时,李秀琴让范寡妇买了些府城特产让二弟帮忙带给爹娘。 七月初十,漆黑如墨的夜晚,天空中点缀着无数颗小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像一颗颗小眼睛,闪烁着朦胧的光晕。 天热得厉害,蟋蟀在草丛里不停歌唱,吵得人心烦意乱。 府城一处民宅点着二十多多个灯笼,将不大的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在一刻钟前,侧躺在床上的妇人不停哼叫,终于忍耐不住推醒旁边的男人,“快!快!我要生了。” 林满堂从梦中醒来,脑子还懵着,眼睛也没睁开,一个翻身下了床,两息之后意识回笼,赶紧冲外面喊,“快把稳婆叫来。” 外面值夜的范寡妇赶紧穿鞋下床,飞快跑出去,把其他下人全叫起来。 郑氏草草拿帕子兜住头发,让萱儿赶紧到灶房烧水,自己则是找生产用的剪刀以及孩子要用的包被等物。 拿完东西,郑氏和老爷一块将奶奶扶到隔壁产房。那儿铺了凉席,里面全是按照奶奶早先吩咐的布置。 天气热得人受不了,稳婆被范寡妇连拖带拽跑过来,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李秀琴这边疼得受不住,断断续续喊疼,一声比一声比痛苦。 林晓和喜鹊守在外面,两个小丫头眼睛不错眼盯着产房,林晓等着心焦,不停转圈圈,“我娘怎么还没生啊?” 她想进去瞧瞧,可其他人都拦着她,说她是个姑娘家,不能看这个。真是没道理,她怎么就不能看了?她又不是没见过血。 喜鹊也着急,但她多少知道一些,闻言摇头,“没那么快。我娘说她生我的时候叫了一天一夜呢。” “我娘说了,她是二胎,速度会比头胎快。” 喜鹊还真不知道这个,但小姐说的总是对的,她也就点头,甚至还安慰小姐,“那应该快了。” 两人在前面旁若无人讨论着,身后的两个少年郎就有些尴尬。但他们也不能回房睡觉。主人都起来了,他们下人回去睡觉就是不知分寸。 稳婆吸引平稳,进了产房。没过多久,林满堂和郑氏就被赶了出来。 林满堂不死心,趴在门边,隔着门缝冲稳婆喊,“要是出了事,一定要保大人。” 稳婆都被他气笑了,“说什么丧气话呢。真是不吉利。” 说类将帘子关上,林满堂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喜鹊冲林晓挤眼睛,“老爷可真疼奶奶。” 林晓木着一张小脸,噘了下嘴,不以为然,“他疼我娘还不是应该的。我娘可是为他生孩子呢。这可是拿命在生。” 喜鹊细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产房里,稳婆在摸胎位,“刚刚那一下用的力还是太小了,再使点力。要一鼓作气,不要泄气。” 范寡妇握着李秀琴的手,不停给她打气,“奶奶,您一定要坚持住。老爷和小姐都等着您呢。” 李秀琴脸绷得紧紧的,想用尽,可身上软得厉害,好似全身的力都化为汗水,根本没法握成形。 “奶奶,再来一次!对!就是这样!快!对!哎呀,还是差了一点儿。” …… 随着时间越来越急,林满堂的心越来越沉。二胎没这么慢的,这怎么还不出来呢。 里面传来稳婆的惊呼声,“哎呀,这可怎么办?里面孩子出不来。大人使不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