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谁也没想到,景帝会在此时,直接将太子之位立下。 但无人胆敢反对,因为李溯功劳之大,让人说不出任何可挑剔之处,连同六皇子李淇和瑜贵妃在内,都只能沉下脸色,假意恭维着,谁也不会傻到在景帝正是兴头上的时候,去触霉头。 但瑜贵妃在听完圣旨后,身子都僵了,心中那股嫉恨,已是攀升到了最高点,杨菡更甚,她原以为自己十有八-九未来便是太子妃,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没到嘴里就不翼而飞,这一年多在京中又是部署人脉,又是拉拢朝臣,今日一看元祺王府的做法竟是像个笑话一般,到头来太子之位与他一分瓜葛都没有。 而这一切,几乎都是在常之茸预料之中的,圣旨一下,她才彻彻底底的放心,这些重要的事情没有改变,她心中很是松了口气。 这场宫宴,有些人欢喜,有些人怄气,可面上都将心思收敛的极好,直至宫宴结束。 瑜贵妃借由身体不适,早早的便回了寝殿,随后李淇和杨菡为尽孝心,也都跟着前去。 景平宫内,瑜贵妃捂着心口,面容极为阴沉,坐在贵妃椅上的双手都微微颤抖,她抬眸看向李淇的眼神恨铁不成钢,厉声指责道:“你不是与母妃说,他定会命丧荒北,回不来京吗!怎的如今人不仅完好的回来了,还让皇上直接给了册封,你真真是要气煞本宫!” 杨菡忙走上前去,帮瑜贵妃顺顺气。 李淇面色亦是不好,十分阴郁,他恨声道:“事情本计划的毫无遗漏,我派遣过去几个死士故意被他们发现,做了障眼法,谁想到李涛疯了!竟然替李溯去挡刀,他们二人向来不和,此事便阴差阳错,死的是李涛,不是李溯。” 瑜贵妃闭上眼好一番顺气,才睁开眸子,嗤笑道:“李涛得宠时便是个碌碌无能的纨绔之子,姬府倒了台,他便更是无用了,以为此番辅佐李溯前去荒北,便能让自己在宫中迈开步?真是做梦,他死了也好,看见他本宫便来气,就会想到曾经姬贵妃是如何的踩踏着本宫,这群贱人都该死!” 李淇闻言,走上前去,温声说道:“母妃莫气,该死之人儿臣都会为母妃出这口气,李溯虽已被册封,但只要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他,来日方长,我们便还有胜算。” 这几句话,说到了瑜贵妃的心坎里,她心境平复了一些,看向李淇,拉住他的手说道:“母妃便只有你一人可依靠了,你万万要给母妃争口气,咱们与那个位子,差的不远了。” 杨菡站在瑜贵妃身侧,亦是恭顺的说道:“母妃且放心,菡儿相信六殿下的能力,亦会用心辅佐殿下。四皇子如今再得势,身后也无势可依,他的正妃亦是没有身世傍身,往后御史大夫杨府,会一直站在六殿下身后,做殿下的后盾。” 这话瑜贵妃听完终于笑了起来,拉着李淇和杨菡手,舒了口气道:“是母妃心急了,细细想来,不过是个太子之位罢了,往后日子还长,你二人有此决心,母妃便是高兴。朝中的势力仍要拉拢,若是丞相府也倒向我们,日后胜算就大了,他便是太子也无甚用。” ※ 此时的元延王府,灯火通明,忙成了一片。 福田指挥着府邸里的小厮和丫鬟,将府里的贵重的物件都装箱落锁,院里的人个个都东奔西跑的搬运东西,满头大汗。 而屋内,常之茸正在给李溯身上一些严重的伤势换药,这些伤都过了三四个月了,有些才结痂要转好,都是因为之前撕裂过太多次,伤口不易愈合,只能时时敷药,每次换药常之茸都觉得痛在自己身上。 李溯披好衣衫后,回过身来看向常之茸。 “之茸,今晚是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常之茸点点头,笑道:“是啊,还有些舍不得呢,院子里的花都是我亲手种的。” 李溯亦笑道:“无妨,让福田他们把花都挪到东宫去。” 常之茸收好了药箱,转头又去收拾两人的衣物,然后摇摇头说道:“莫这般费事,我再种便是。” 李溯黏了上来,从背后抱住常之茸,贴在她耳侧说道:“不费事,为之茸做什么都不费事。” 常之茸面色微红,轻微的挣脱了一下,见挣脱不开,便由他去了。 “明日便要搬入宫里了,你莫捣乱,待我把这些贴身衣物收拾好,便早些熄灯歇下。” 李溯闻言依然不放手,声音还有了丝委屈:“我没有捣乱,我便是想抱着你……你是不是不愿随我一起回宫里?” 常之茸手上一顿,她叹了口气:“确实不愿。” 李溯身子一僵,一时语塞。 宫里事事讲规矩,且常之茸曾经在宫里便过的不自在,宫中束缚颇多,入住东宫,往后恐怕都不能像在京城这般,随意出入抛头露面了。 思及此,李溯神色黯淡了下来。 然下一瞬,常之茸转过身,抬着明亮的眼眸笑看他,捏了捏李溯不高兴的面颊,梨涡浅现道:“傻阿溯,即便我不喜欢皇宫,可只要有你在,何处我都去得,金都城是,东宫亦是,因为我是你的正妻。” “你去哪,我便去哪。” 你去哪,我便去哪。 这一句话,便让李溯眼中倏然亮起光,他嘴角上扬,控制不住的低头亲吻着常之茸的嘴角。 “现下我要去床榻上,你去吗?” 常之茸脸色刷的通红,她还未答话,便被李溯打横抱起。 又是一夜缠绵。 第73章 . 怀胎 见到吴太医的神情,常之茸还是有…… 翌日, 临去东宫之前,常之茸和李溯先去了京中别院,给纤月姑姑报平安, 顺便去接小虎。 纤月姑姑见到他们二人, 哭的不能自已, 又是安下了心,又是难抑胜仗加封之喜, 拉着二人说了好一阵话, 还给他们包了许多糕点,直至几人上了马车, 欲要进宫,眼泪才得以止住。 “纤月姑姑莫哭,殿下大胜而归, 加封册典, 姑姑当高兴才是。” 常之茸握着她的手安抚。 纤月姑姑连连点头:“是,姑姑年岁大了,总放不下你们,如今你们平安归来, 打了胜仗, 殿下已是太子,想必这些都是有皇后娘娘在天之灵的保佑,姑姑高兴, 当真高兴, 往后思江这孩子也有好日子过了, 你们快快入宫罢,莫耽搁了时辰。” 李思江,如今四岁的小虎, 正拉着纤月姑姑的手依依不舍,他年岁小,还不知道太子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要跟着常之茸和李溯入宫,日后怕是不能时时与纤月姑姑在一起了,这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快习惯了在别院的生活。 回宫的路上,李思江一直眼泪憋在眼圈里,忍着没哭。 实在不是他不想哭,而是看到马车内李溯的面容,他害怕的不敢哭,好像只要他敢发出一丝声响来,李溯的脸色绝对不会好看。 常之茸心疼他,便安慰了一路,越是安慰,李溯的脸色越黑,小小的李思江越害怕…… 东宫内,早已被人收拾妥当。 福田如今成了李溯身边侍候的第一人,在宫里也有了些地位,再不是从前人人可欺的小奴才了,太子身侧的贴身太监,众人谁不想巴结上,福田可是激动的一晚没睡好,想着入宫后如何当着以前欺压过他的那些奴才们面前撒气呢。 然而最紧张的恐怕还是念双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能进宫侍候,她本就是个京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鬟,如今跟了常之茸,不仅金都城去闯了,东宫都能进了,念双感觉自己跟做梦一般。 东宫内,最为淡定的,竟然是常之茸。 她有条不絮的熟悉着东宫的格局,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东宫内的每一处,她都要亲自检查一遍,宫里的勾心斗角,她再清楚不过,哪怕围着东宫绕一遍双腿都累得打颤,她还是坚持自己查看,细心的将每个可疑之物都移出东宫,对周遭种植的花草树木都颇有一番研究,查阅药理典籍,就怕哪些花草合种一起会生毒素。 李溯见她忙这些细小之处,便忙了三日都没好好歇息,不禁心疼道:“莫担心这些花草了,你若不喜欢,让人拔掉便是。” 常之茸合上典籍,摇头道:“非是我过于紧张,实是你身份已与从前大不相同,风头正盛,我怕一些小人有不轨之心,所以东宫每个地方我都要熟悉,每个地方都要安心才可,若是拔掉这些花,瑜贵妃怕是又会让人来移植些不知名的来,还不如我多费些心思,了解一番,把不妥的换掉就好。” 她如此用心,李溯知道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不由得唇角勾起,却还是说道:“我心疼你日日这般忙碌,身子会累垮。” 常之茸笑了笑:“不忙,只这几日罢了。” 李溯闻言,为她斟了一杯茶水,放置到桌旁。 “本是怕你不适应太子妃的身份,未曾想到你却是太过适应,把自己都忙坏了。” 常之茸愣了一下,端起茶盏的手微顿,然后双眸微微睁大了一瞬。 是了,她如今是太子妃。 一进到宫里,常之茸便不自觉的十分警惕,且东宫比之元延王府大了不知几倍,更莫要说苕岚苑了,她只想着赶快排除掉所有隐患,能日日住的安心。 常之茸脸色微红:“我却是忘了,往后定会注意身份,在外定不会给殿下身份抹了黑。” 李溯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到哪了,我不会在意那些虚名。” 常之茸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瞬,然后说道:“我便是太过忧心了,殿下已是太子,往后在宫中怕是许多人都会盯着殿下,再不是住苕岚苑时不得势的四皇子,我怕殿下在宫中被人算计,亦怕有人会暗害殿下,这太子之位看着风光,可又有多少人想看殿下出错,跌下这个位置。” 常之茸心中焦虑:“我、我便是处处都难以松懈放心,心中怕你出事。” 常之茸怎能不怕,上一世,她至死李溯都还只是太子,最后到底如何了,她并不知晓,重活一世,越是未知之事,越是让常之茸忧心忡忡。 见她真的心焦如焚,李溯半蹲下身,与常之茸对视着,然后拉过她纤细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漆黑深沉的眸子中满是常之茸的身影。 “之茸,你信我吗?” 常之茸怔愣片刻,点点头。 “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李溯认真的看着她,常之茸的心忽然便静了下来。 李溯凑到常之茸面前,与她又近了几分,唇边带笑道:“因为还有许多事物,没有与你一同携手看过。若你信我,便将全部都交付于我,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自己,亦会努力站到最高处,带你领略大元的江山。” 常之茸心中颤栗,这是李溯第一次,在她面前给出如此郑重的承诺。 常之茸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对李溯的无限信赖,她扑上前,紧紧抱住李溯的脖颈,对他说道:“我只想你能好好的,不管今后是什么身份,若你想要那个位置,我便陪你努力,不论如何,你是我的夫君,我都会始终伴在你身侧。” 常之茸对他笑了笑:“因为你才是我的天啊。” 李溯愣了愣,笑着抱住眼前之人,心中的爱意满溢而出,他从未有过如此满足之感。 两人相拥了许久,门外日常蹲墙角的福田已是一脸的姨母笑,都不忍心推门进去了。 他身后的念双还端着晚膳,手中的膳食都快凉了,念双小声问道:“福田公公,还不进去吗?” 福田回过头嘘了好几声,念双无法,只能继续端着。 四月初,京中的天气已是逐渐回暖,东宫内的大小事宜也步入了正轨。 除却从元延王府带入宫的奴才和丫鬟,还有一些是瑜贵妃赏赐下来的人,都让常之茸打发做了扫撒丫鬟,入不得寝殿。 且近日还听闻,瑜贵妃很是在皇上面前慈爱了一番,言说李溯在后宫没有母族所依,如今做了太子,连侧妃都还没有,她便主动揽下了这个事,想要为李溯觅得一侧妃人选,景帝闻言自然便同意了。 常之茸得知这个事情,真是几天都没睡好,从前是姬贵妃要塞通房丫鬟,如今是瑜贵妃想塞侧妃妾室。 常之茸因此心烦意乱,再不是从前刚嫁给李溯时,还想着为李溯纳妾的她了……现在满心希望李溯只有她一人才是。 晚膳时,常之茸看着桌上自己爱吃的红烧鱼肉,食欲全无,甚至还有些恶心。 李溯见状,心中高兴常之茸是因此事吃醋,忙做下承诺道:“之茸,我心中只你一人,不会有侧妃,亦不会纳妾。” 可这些哪里是李溯能够左右的呢?若是瑜贵妃强行要塞人进来,他又能怎么办。 常之茸郁郁寡欢,心中难以开怀,她叹口气道:“皇上会同意让瑜贵妃为你选纳侧妃,也是人之常情,史书上都没有过太子只有一个正妃之事,我当大度才是。” 李溯正欲开口,常之茸却又忽然垂下脸来,极为不愿的小声说道:“可我就是不愿,阿溯是我一人的,从前是,现在亦是,我怎会甘愿与其他人一起服侍于你,且那些女子若是知道了阿溯的好,爱上你了怎么办?亦或是时间久了,你厌倦了我,喜欢上了其他女子怎么办?” 常之茸心里很是郁结,将所有的心里话都一股脑的道了出来。 李溯见她这般,嘴角不由得勾起,常之茸这一大桶醋缸,十足的让李溯心中欢愉。 于是他再三保证道:“此生我的心中便只有你一人。” 常之茸闻言终是放心片刻,执起碗筷,欲要继续吃膳。 可眼前的这些平日里她极为爱吃的膳食,今日却一口都难以咽下,毫无胃口。 李溯见她还是如此,发觉了不太对,很是担心道:“今日你都未如何进食,宣吴太医前来看诊罢。” 常之茸摇摇头道:“无妨,我自己便是半个太医呢,自然清楚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