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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陛下也从太医局统计的死亡人数看出来,那些喝了我古方的宫人,并非人人都有机会活过来,虽然许多人都说那些死人是先前骂臣妾是灾星骂得太狠,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才将他们收了。事实上,这和骂我并没有关系。那些病去的宫人本就是些老弱病残,就算没有这场天花,而是换场恶疾,他们兴许也挺不过一两年人就去了。” “你的意思是,就算有了这道药方,人患上天花想要活过来,仍要看运气?”萧绎低下的嗓音有些沉默。 “大体是这个意思。”江采薇见他有些泄气,又补充说:“不过,要想对付天花,其实还有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萧绎好奇问,天花这种恶疾,可是从前朝好几个朝代就困扰着皇室,每年宫里宫外都要死好多人。 江采薇问:“不知陛下可有听说过种人痘?” “听过,可这法子太过害人,且不一定成功。”魏明宗的三个皇子都是患天花而亡,明宗为了保住他最小的儿子,特意从牢里提了上千个死囚,将天花疮汁抹到死囚的皮肤上,见有两人活下来后,便命太医用此法给小皇子种痘,这才保住魏氏皇室嫡脉没有流断。 后世倒是有人想效仿魏明宗,可不少人都为此染上天花丧命。据传,魏明宗之所以能够成功,还与魏国皇室有一道秘药有关。 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风险太大,天祁的皇室没有秘药,就不敢传用。 江采薇听完萧绎给她说了魏明宗的种痘法,一下就想到了司珏姐妹,她道:“我宫里的两个婢女也种过人痘,但好像不是这种种法。” 她暼了随侍的司琴一眼,司琴就站出来补充说:“回皇上,我和姐姐的人痘是一个疯和尚种的,当时他脸上有好多恶疮,我们都吓坏了。他把我们乡里的好多小孩都抓到山洞里,用棉花蘸疮液塞到我们的鼻子里。”司琴想想现在都有些恶心,“他见我们又哭又闹,偷偷把鼻子里的棉花扣出来,还用棍子打我们,说他这是在救我们这些屁娃娃的命……” 江采薇想想那个场面,也挺难接受的。 毕竟那时司琴她们都是孩子,什么也不懂。可就算是一个成人,在知道自己不是被好心种痘的情况下,被人塞那种东西,心里也是很难接受的。 她不由同情地看了司琴一眼。 司琴讪然,“不过,后来我们乡里爆发了一场天花,我和其他被种过痘的小孩都活了过来。等长大了,我和姐姐被送进江府伺候娘娘,长了见识才知道那个疯和尚是个好人,要不是当年他给我们种痘,我们姐妹怕也活不到现在。” 萧绎听她说完这些,沉默地看了这对主仆片刻,真真是和外面说的一样,倒是个有福的 。 他道:“明日你和司珏去找张渺,将你们姐妹幼时种痘的经历细细和他说一遍,到时太医局再改进改进,说不定有更……文雅的种法,到时候张渺研制成功,赏赐是少不了的。” 司琴一喜,同司珏笑着向皇帝道谢。 江采薇听萧绎和她们交流了许多,心下倒是想把现代接种牛痘治天花的方法告诉萧绎,但想想先前因为那道古方,萧绎就追着她问这问那的,要是她又把这法子说出来,提前在这个朝代消灭天花,萧绎怕是会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毕竟她一个相府小姐,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不要说挤。奶仆少见,怕是连牛棚都没去过,有牛痘就不会得天花的这个秘密还是先别说出去了。 她还是耐心等张渺结合司琴姐妹的经历,研制出种人痘的新方法好了。 江采薇便问:“请问陛下还有别的要问吗?” 萧绎见殿内的少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要是没什么是,她就能赶紧溜回去早些歇息,心里顿时一阵烦躁。 先前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想着法子让宫人到长生殿送药。这下她升了德妃,对他来说,她于他有着救命之恩,便不再如先前般刻意引起他的注意来固宠了。 萧绎气躁地摆摆手,“行了,朕这里还有奏疏要批,就不留你用午膳了。” 江采薇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她也没想着在他这里蹭饭啊? “那陛下,臣妾就先告退了!” 她行了个福礼,带宫人离开长生殿。 季恩年送她们去到殿外,等回来时就见萧绎手里握着一支朱笔,却迟迟没有落笔,原本他以为皇帝是在国事上遇到难以抉择之事,可等他近身奉了一盏茶上去,却见白纸上早有一个允字。 他提醒一声:“陛下?” 萧绎回过神来,将那本奏折合起,伸手接过那盏茶时,忽有红血从鼻里流出来。 “陛下!”季恩年惊呼一声,抽出帕子急忙给皇帝擦血。 萧绎用帕子捂住鼻子,将头微微往后仰,“快传太医!” 宫人连声应是。 皇帝可是前一久才得过天花,这身子才刚好不久,怎么又流了鼻血,随侍的宫人都快要吓坏了,急急去太医局请了张太医过来。 张渺这月进出长生殿的次数都快赶上去年的了,他将手搭在萧绎的腕上,为皇帝请脉。 他摸了半晌,就摸处理症结所在,他问:“陛下这久是不是有时会感觉有些燥热,或者会平白无故的闷气?” 萧绎点头,他只要一看到江采薇,心里就烦躁。可他知道,那是自己的问题,其实江采薇并没有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