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
这次语气就比较气了。 知道这娘娘的脾气,庞图都捣烂的人物,小张扛不住,就凌空飞悬指指村后土道边的一处地方。 大张正要喝骂,却发现自己腾空而起了。 他怕高,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大张小张铁匠多半个身子埋在他们祖宗爷坟前的土里,人只剩了胳肢窝以上的部分,抬眼正对着墓碑。 这,这是做梦呢? 七茜儿接住酒不赊手里的两本孝经,就一人一本的丢到他们面前,人家还是不生气,就吩咐说:“今日起,对着你们祖宗念念规矩,这三天不得归家,每日只能吃喝各一次。” 小张铁匠有些慌张的去看那些真金白银请来的助拳,有人低头不语,有人却面露赞赏。 小张哀求:“娘,娘娘,咱们请你来是观战的……” 七茜儿撇嘴:“老娘吃饱了撑的每日来看你们打滚玩儿,都是当家的爷们,生意不顾,家事不管,儿女不亲,血脉不容,脑子更是没有,一家之主分不清轻重,就在你们列祖列宗面前~给姑奶奶好好惭愧,惭愧吧!” 说完,她瞪着那些助拳骂道:“真真是闲的脚脖根儿疼,都没事做了?丢不丢百泉山的脸?想想义亭的老几位,你们就成天看人打滚玩,一个个四五十岁,半截黄土埋的人了,还长不大!” 她骂完,那边鸟兽散。 酒不赊忍笑看着榆树娘娘飞纵,等人看不到了,他才笑出了声儿道:“嘿嘿,哎呦,老爷子就是脾气好,早该把咱娘娘请来了……” 他说完蹲在大张小张面前,颐指气使的骂到:“都赖你们,谁家不是一堆儿事儿,好好念着吧,这么热的天气,谁爱看你们,听到了吧,三天!少一个时辰丐爷都得被娘娘罚死!赶紧念着啊……啧!不孝子孙!” 那么大的一个人,就跟铁锤打桩子般,被人瞬间插地上了,然后人还没咋的,就这份功夫便把大张小张吓唬住了。 实在无奈,这俩人便抱起孝经,万念俱灰的念了起来…… 他们身后,两位妇人对空虔诚拜拜,抹着眼泪转身小跑归家,没多久,一人挎着一个大篮子,举着香烛奔着榆树娘娘庙就去了。 天空一声闷雷,七茜儿从车里下来,提着裙儿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家中熟悉的一声哭喊…… 没做多想,这小娘子蹦下车,便听到各家各户死了亲爹般一片嚎哭,她抓起裙一高提,刚奔进院便闻到一股子臭气扑面而来,自己宝贝儿哭嚎着被人丢在空中,反复抛接。 陈大胜黑脸两行泪,这是自己儿子么?这是自己的儿子么?这是……安儿啊。 他心情激荡,进院就一把抱起儿子,将他丢在空中大喊:“我儿,老子有儿子了!老子有……呃!” 勇士贴饼子般从院墙滑下,七茜儿单手抱着根奴,指着陈大胜骂道:“你个眼瞎的混帐,这是根奴……你儿根本不会这样哭!” 她左右看看,便看到塌边刚睡醒,正一脸兴奋的胖安儿,这孩子是个没心没肺的,受了两回飞人惊,旁的孩子怕是早就大哭起来。 人家不!还很急迫。 他左右看看,可惜院子里的人看到主母进来,便识趣退下,无人帮助,人家不会走,却会屁股挪,就小腿一使劲儿屁股往前一颠儿,一颠儿的迅速挪动。 陈大胜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七茜儿,他还是心情激荡,挺不好意思的走到榻前,这次低头看清楚了。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白胖,胖的眼都成了一条缝,左右脸蛋如切开的红果子,看到自己也不怕,就张嘴流下一挂水,双眼撑开缝,笑的好巴结。 安儿大大的展开小胖手,说出他人生第一个字,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闹!” 根奴儿伤心极了,不不不不…… 作者有话要说: 王说:“来吧,你们各位!都听我说。不时我小子敢于贸然发难!实在是因为夏王犯了许多罪行,上天命令我去讨伐他。”“现在你们大家会问:‘我们的国君不体贴我们,让我们放下手中的农活,却去征讨夏王?’这样的言论我早已听说过,但是夏桀有罪,我敬畏上帝,不敢不去征讨。”“现在你们要问:‘夏桀的罪行到底怎么样呢?’夏桀耗尽了民力,剥削夏国人民。民众大多怠慢不恭,不予合作,并说;‘这个太阳什么时候才能消失?我们宁可和你一起灭亡。’夏桀的德行败坏到这种程度,现在我一定要去讨伐他。“你们只要辅佐我,行使上天对夏桀的惩罚,我将大大的赏赐你们!你们不要不相信,我决不会不守信用。如果你们不听从我的誓言,我就让你们去当奴隶,以示惩罚,没有谁会得到赦免。” 第144章 陈大胜等人放了长假,成日子躲在亲卫巷不出门。满燕京的人除了老大人们都以为人家外地练兵去了,只是没想到会走那么久。 一场战争一场伤,人心是最难痊愈的东西,那些不能回首的,老刀跟两位执令都没有预备跟人分享。 和闵折在了太阳宫,谢五好去了异国,本挺自傲的陆锤与郭新元回来就卸了职位,浪迹天涯去了。 人家本就来自江湖,被孟鼎臣画大饼画进九思堂,结果出了门才发现,自己过去所有的骄傲都被几个野路子老刀慢慢削的一点不剩。 都是曾经的天之骄子,却一路累赘,若没有谢五好的奉献,他们九思堂的面子算是彻底没有了。 然而也是好事,这两位都找到心中的道,不太在意从前追求的东西了,人心有各式各样的壳子,心肠软和点的人,遇到欠自己钱儿的人都会尴尬,何论那样的一个经历。 用郭新元的话,从此若人世清静,事儿少点,吃点好,喝点好,其余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了……他们与老刀不同,老刀本来自战争,他们却是忽掉入这个深坑,进去……便出不来了。 一场连阴雨,家里的衣物都有了霉点,七茜儿有些老窍门,便寻了平慎弄了一些枇杷核碾碎去霉斑。 家里如今富贵了,这各色衣服挂出来,就挂了后宅一院子。 一层一层的衣衫挂在线上,重重叠叠好几绳,挡住了风,挡住了光线,便给老刀们提供了一个舒服地方。 他们这段时间喜欢找旮旯,最好光线也找不到的地方蹲着。 都是每天一大早离开家,就去找陈大胜,再寻了他家后宅挨着磨房边的西厢房蹲着,那厢房挨着后巷,屋顶很薄,一旦有情况就可以分散跑出。 都是下意识寻的地方,只是他们没注意而已。 陈大胜如今睡相极好,会滚到两个孩子藤摇篮中间,把左右摇篮一拖夹住他睡。 开始两个孩子都不爱跟他,尤其老大根奴儿胆小,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开始大哭,二小子安儿却是个混世魔王,一见他就指着天空对他命令:“闹!” 那语气就不用提了,比大爷还大爷。 用某郡王话来说,此乃天生麒麟子,未来必定不凡,说完,会捡他孙掉在桌面的饼渣渣吃。 安儿命令他爹抛他,如果陈大胜不听话,这个字,大爷可以命令一万遍,这是个很随爹的崽子,认死理,执着,专注,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左右了他的想法。 起先心里愧疚,陈大胜会反复丢他,然而便是叱咤坦河两岸的老刀,也不能阻止早上起来睁眼就闹,还不能坐着闹,必须站在院子里闹,永不停歇,没完没了。 妈的难弄臭孩子,外面下雨了,闹什么闹? 哇~! 不不不不不不~! 男孩子冒话总是晚一些的,你看全子,金台他们的妞儿,那小嘴儿是吧嗒吧嗒,奶声奶气灌了蜜汁儿,家里这俩是对鹦鹉么? 陈大胜谁也不怕,不到三天怕他儿,那孩崽子极有耐心,他趴在门槛,窗户,婆子怀里,媳妇儿怀里就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候着他……只要目光交汇那一刹,立刻就撑开笑脸对他喊:“闹!” 那手指都是肉啊,就咋把那根确定的指头分离出来的? 就吓死了,陈大胜看都不敢看人家,眼神都不敢碰,从他儿子身边路过,要假装看天假装看地,就是不敢人。 闹~这件事发生在白日,陈大胜夜里也不安生。 那不是夏日里燥热,七茜儿便早早预备下两个高脚透气的藤编小篮儿让俩孩子睡,甭管大的小的,最初的晚上是一左一右放在被子里的,炕也没多大,然而你早上就找不到他们。 不愧是斥候的崽子。 每一夜都是俩崽子在炕上耍七十二路猴拳的过程,就反复打,来回打,倒立打,侧身打,打拳不要紧,大炕挺高的,摔下去可不太好了。 那是一个耍猴拳的夜里,根奴儿尿了蓝儿,自打陈大胜回来,七茜儿夜里便不那么勤奋了,孩子尿了哼哼唧唧她也不起,就等陈大胜起来笨手苯脚的哄他儿。 倒是有守夜的婢仆,可七茜儿什么脾性,自然不许旁人搭手。 知道这家伙常常睁眼到天亮,听到她起,才会假装睡着了。 有时候这人困到顶点,就夜里放杀气,七茜儿还得缓缓送出一些草木气息,掩盖一下。 这下好了,就都不要睡了,亲卫巷有那么七八日吧,遍地都是红眼耗子。 爷们还好说,可坐堂的媳妇儿,得管着中馈呢。 偶尔的一次,安儿尿了,哼哼了几声,陈大胜就爬起给换了个尿布,奇迹一般的他换完就睡着了,睡着手里还拿着一块布。 屋里多了个陌生人,孩子们多灵透,他们总会闹腾的,偏偏陈大胜最会掩盖生息,他要隐藏,孩子们便不会发觉。 又一夜,根奴尿湿了自己的小垫子,已经理解羞羞脸的少爷大概觉着耻辱,人家就爬起来自己把小褥揪起来,往篮子外面丢…… 哎?有个人啊。 奇了个怪了,白天他不能看到陈大胜那张脸,晚上却没事儿的。 陈大胜一动都不敢动,就默默无语的看他儿子攀爬出来,正面踩着他鼻子那片脸,两只肥脚就在他脸上左右碾,他还得用脸往上送送爷。 发现可以窜门,哦,窜篮儿了,那安儿也不远了,总之就爬来爬去,以他爹无辜的脸面,最柔软的肚皮为桥梁互相攀爬,一夜好几次。 偶尔人家上不去,一屁股还会坐在他脸上,腚下羞羞那块布布没垫好的,就湿啪啪从他脸上过,若睡前喝多了,如今娘不管了,就滴答水儿的从他脸上洗过。 陈大胜喜欢安静的观察这个世界,一个小孩儿,一整夜,会哭,会笑,会梦里玩耍,会梦里委屈,他们有无数你想不到的动作,有时候不入摇篮了,就会在炕上翻滚,以各色姿态翻滚…… 陈大胜就蹲着看,坐着看,靠墙看,趴在炕柜上看……还总能看困了,后来也就睡着了。 有日清早,七茜儿坐起,就看到自己家三爷们齐刷刷靠在炕柜上,脑袋都冲着一个地方歪。 她也安静的看着笑,一直笑到他们睁开眼,一眼就能看到她。 旁的兄弟们也都是一样的毛病,陈大胜便奉献了这个良方,夜里搂孩子。 可怜余清官家小二都十二了,夜里被窝里就多了个爹。 可怜巴巴的剩下管四儿,胡有贵没有娃儿,那也没关系,一人抱了一只刚断奶的狗崽子,夜里搂着也是一样睡。 似乎,这小小的,软哒哒的小东西,总能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细小,柔软,没有杀伤力,还有均匀的小呼噜,伴着他们一夜一夜。 这人睡好了,就恢复的快。 可当一个孩子夜里开始依赖你了,这就不能脱手了。 雨后晾干的后院,层层的衣裳挂着,爹们带着孩子就在后院探险。 余清官家的没来,陈大胜家俩,童金台家俩,马二姑家一个,崔二典家一个,六个孩子满地折腾,甭管多贵的衣裳,只要地下泥巴不进肚子,其余老爷奶奶您随意。 这都是官老爷家的少爷小姐们,就说什么玩器没有吧,童金台家里的大妞,布老虎排起来她能做个小令。 人家就是不玩,眼小的天地间就剩下石头,破草根,走哪捡到哪儿。 在家里丫头婆子,亲娘看的死紧,爹爹们允许,那就是世上最好的亲爹。 老刀们靠着西厢房墙说闲话,手也不能闲着,都双手跟要饭的一样摊开举着。 孩子们跟亲爹好,一会往他们手心放一块泥,一会放根棍儿,安儿最爱他爹,他往他爹手里放鸡粑粑,不止一坨。 童金台刚要笑,他大妞举着一把草趴在他肩膀,认真的给他插了一脑袋,预备卖了自己老子。 二典家的倒是不捡,像大蛆般,从各位大爷叔叔面前,趴在地上曲来曲去…… 崔二典不想看了,就用胳膊肘碰碰童金台:“我说,你丈母娘还那样?” 童金台万念俱灰的点点头,有些不想见人。 他夜里有点惊,不严重,到时辰就猛的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