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七月下旬，谢家终于搬到了临晨县。 搬家的这一天，除了谢家的马车装满了东西，谢千珏还花钱租了三辆牛车。 好在谢家也没什么大物件，大多数都是一些零碎的东西，所以搬起家来也不是特别麻烦。 谢家的新家还挺大的，分前后两个大院子，后院还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 后院总共有六间房子可以住人，还有一间小厨房，一间单独的净房。前院的房子多两间，大门口还有半间的耳房，以及新修的马厩。 谢家的女人们都住后院，除了谢玲语与谢晓蝶住一间，其他人刚好一人一间房子。 谢千珏与谢小涵住在前院里，等过一段时间，谢千琦就要去参军了。到时候谢千珏就让谢小涵，把他的母亲也一并接过来。 按照原本里的情节，谢千琦未出孝就去参军了。如今虽然与里有了出入，不过依旧没办法改变谢千琦离开的决心。 新家的桌椅板凳都是新做的，谢千珏并没有把老家的东西全搬来，毕竟他们以后还要经常回去祭祖。 彻底离开了清源镇之后，谢千珏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大房和二房的关系那么差，还有一个不安分的谢无锐在，他总觉得不离开早晚会出事。 在搬家的前两天，谢千珏才把搬家的事告诉谢家其他人。他们在得知谢千珏要去县城时，每个人的表情十分的精彩绝伦。 尤其是总是阴沉沉的谢无锐，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最大。他还没头没脑的问了谢千珏一句，问谢千珏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带着。 当时谢千珏心里就忍不住发狠，知道谢无锐估计在打他几个姐姐的主意，不然他也不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谢千珏并不是特别无情的人，如果大房和二房的人能够老老实实的，他日谢千珏飞黄腾达了也会拉扯族里。 毕竟他还念着当年逃荒过来时，谢家族里对他们一家老小的庇佑之情。 哪怕族里面有不少搅屎棍存在，但是像谢千琦，谢千瑾这样的堂兄弟，谢千珏以后还是愿意跟他们相处的。 第98章 原本谢千珏打算院试之后, 再从清源镇上搬到县城来的。毕竟他现在院试还没有通过，还要在陈夫子的私塾读书。 但是因为谢家大房和二房一直在闹，加上清源镇有不少人家盯着谢家这边。陈夫子便代替谢千珏做出了决定, 让他们一家提前就搬到了县城去。 陈夫子对自己的学生都特别好, 他知道谢千珏的学问学到哪里了，其实来不来他这里已经无妨了。 他之前之所以拘着谢千珏读书，就是害怕谢千珏连中两个案首之后，小少年在其他人的追捧下会洋洋得意。 后来得知谢千珏在县城买了宅子, 陈夫子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谢千珏趁早离开。因为现在的清源镇很多人心浮气躁的, 不说紧盯着谢家大姑娘的余家人, 就是薛老汉薛财主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这些人一心与谢家结亲，若是时不时闹出什么幺蛾子，谢千珏就很难安下心来读书。 谢千珏这样有天赋的学生少见，陈夫子不希望谢千珏的心思, 全部浪费在提防这些人身上。 更何况，谢家还一个不大清醒的谢无锐在。谢千珏考中府案首的时候, 谢家其他两房的人过来祝贺时，陈夫子就觉得谢无锐状态不对。 一个可以为了一己之私, 就能做出那些下作事情的人，陈夫子现在都不肯认他当学生了。 当然了, 谢无锐也没把陈夫子当成夫子，毕竟在他这样眼高于顶的人眼里, 陈夫子这样的秀才根本不配当他夫子。 让陈夫子觉得可惜的是谢千瑾, 谢千瑾在学问上已经达到童生的水平了。可惜的是, 他这孩子应对突发状态的能力太差，加上又遇见了谢无锐这种奇怪的堂兄弟。 真是太可惜了，不然今年他就有两个考上童生的学生了。他们两个还是关系不错的堂兄弟, 以后在朝堂上也能互相扶持一下。 …… 离开清源镇之后，确实比之前清净了许多。尤其是周围的邻居不相熟，就更加没有人会打搅谢千珏读书了。 不过由于时间赶得紧，谢千珏在新家也没有待多久，就要准备启程参加八月的院试了。 院试也是在坪洲府贡院考，与府试稍微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由各省的学政大人主持，监考也换成了监察御史大人。 院试分正试与复试，正试一共需要考两场，两场全部通过就算过了，不用继续参加后面的复试。 复试是那种正试只过了一场，需要靠着复试再拼一把的考生参加的。如果复试的成绩特别的优异，也会被录取成为秀才。 院试与县试，府试不一样，就算院试这一次没有通过。也不用重新从县试考一遍，只需要等下一次院试再报考。 就像是谢千珏的小堂叔一样，谢诚孝现在就是一个童生。他之前没有通过院试，只要他已经是童生了，他就可以继续参加院试。 这一次院试，谢家除了谢千珏要参加，谢诚孝也是要一起参加的。 原本谢诚孝还想跟谢千珏一起，这样就能搭乘谢千珏家的马车了。可惜谢千珏一家搬到了县城，他若是特意跑到县城跟谢千珏一起，就会显得谢诚孝这个长辈在刻意占便宜。 谢诚孝毕竟也是一个读书人，他没办法为了省那一点银子，就把自己的脸面也一同舍下了。 参加的院试的人远比县试和府试多，毕竟是连续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童生。谢千珏与曲魏梁他们约好一起报名，原本心态一直很平静的他，在得知了这一次参加院试的人数时，终于和其他考生一样有一点紧张了。 因为这一次参考的童生，到谢千珏他们报名时已经将近二千人了。加上周围的童生们都特别的紧张，有的人走路的时候都在看书。人总是比较容易被氛围感染，哪怕谢千珏的心态一直很好，在看见其他紧锣密鼓的温书时，也难免被他们的样子影响到。 好在谢千珏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过于紧张的情绪并不是什么好状态，他还是不习惯这种心脏揪着的感觉。 八月初六，正试第一场开考。 虽然大致流程和县试府试一样，但是进场的时候却比之前严了许多。因为在进场检查的时候，谢千珏的头发都被人散了下来。 由于谢千珏外貌生得过于出众，当他跟其他人一样散下头发的时候，大概是没有见过他这样好看的人，有一个考生盯着他差点就傻了眼。 这让谢千珏心里很不爽，好在不等他忍不住想要动手打人，衙役见状就上前用力地推那考生一把，对方这才一脸见鬼似的往贡院里跑。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让谢千珏太过在意。他在进入号房之后，就飞速调整好了心态，然后安静的做考前准备。 然而让谢千珏没想到的是，那个在他前面的考生就在他斜对面。对方在看见谢千珏的时候，先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随即一脸心虚的侧过身去。 谢千珏只是凉凉的看了对方一眼，想着等这一次的院试考完之后，他一定要把这个人套麻袋打一顿。 谢千珏不知道的是，对方在侧过身之后，口中还忍不住念念有词道：“真的不是女人……真的不是女人……” 这人叫于含景，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他和云青山是一个县的考生。云青山是他们县的县案首，于含景是他们县的第二名。 于含景和云青山不大一样，虽然两个人都是书呆子类型，但是因为于含景的家境比较优越，所以这小子算是一路顺风顺水。 之前在报考的时候，于含景就因为云青山注意到了谢千珏。当时他就觉得谢千珏生得真好看，细看之下对方的容貌比家里妹妹都要精致。 后来谢千珏散头发的时候，更是把于含景给惊艳了一把。于含景并没有龙阳之好，他就是距离谢千珏太近了，受到的冲击感比其他强，所以当时他才会那般失态的。 如今会想到谢千珏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真是太丢人现眼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以为他是断袖？ 于含景越想心里越是羞愧，拿到试卷之后整个人还愣愣的。要不是衙役觉得他状况不对劲，特意跑到他的面前警告他一下，于含景估计这会儿还处于茫然状态。 正试两场都是一天一场，第一场的试卷内容比较杂比较多，但是依旧跳不出四书五经的内容，所以谢千珏做起来并不是很困难。 一般人如果连中两次案首，心里面一定会忍不住自信心爆棚。尤其是像谢千珏这个年纪的人，很容易在别人的吹捧下忘乎所以。 但是谢千珏毕竟是个成年人，他不仅没有因此感到沾沾自喜，考试的时候反而更加的认真仔细了。 因为他已经连中两次案首了，只要这一次他再努力一点再认真一点，再拿一次案首他就是小三元了。谢千珏不奢求能连中六元，但是小三元他还是想要一搏的。 因为第一场就要刷下来三分之二，所以第一场多多少少其实有点难度的。因为谢千珏在后面不仅看到了算术题，竟然还看见了一道考律法的。 考律法的这一道题比较刁钻，因为它不仅结合了实际案例，还加了不少四书五经的内容。 题目大致讲的是一个官员害死了一个老翁，老翁的女儿求助无门杀了官员。站在普通老百姓的角度来看，这个官员在地方只手遮天无恶不作，老翁女儿在逼上绝路才会亲手杀人。在他们眼里老翁女儿不仅没有错，甚至算是为了以防百姓铲除祸害。 站在朝廷与法度角度看，皇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老翁女人杀人就应该偿命，在律法面前没有任何的情面。 但是由于百姓联名血书，一旦真的杀了老翁女儿，估计会引起当地发生混乱。然后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做到鱼和熊掌兼得。 谢千珏为了答这一题，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要不是为了这一道题，以他的答题速度早就出去了。他在草稿上来来回回写了几次，这才终于有了比较满意的答案。 他比较在意的一点就是，如果老翁女儿没有求助无门，顺顺利利的就为亡人报仇雪恨，又怎么会发现后面的惨剧？ 不过他肯定不能这样写，因为这样写的话就是在批判当朝制度，站在了与整个朝廷官员的对立面。那些考官不仅不会让他通过，说不定他还会因此惹祸上身呢。 这一次谢千珏出来的比较晚，因为习惯了号房里面有点昏暗的光线，突然出来他有点不适应外面的亮度。 如今虽然已经八月份了，过不了多久就是中秋节了。但是现在的天气依旧炎热，谢千珏出来的时候，谢小涵正站在一片刺眼的夕阳之下，他那张精致的小脸此时晒得红彤彤的。 谢小涵见谢千珏终于从贡院里出来了，也没有询问谢千珏这一次为什么出来这么晚，而是笑呵呵的带着谢千珏一起往客栈走去。 第99章 现在正是昼夜温差很大的时候, 也就是早上和夜里的温度会有点凉，但是白天的时候依旧特别的炎热。 谢千珏不怕冷但是却怕热，之前贡院的时候他虽然也很热, 但是那个时候他的精力全在试卷上，也就没有时间去关注周围的环境了。 这会儿他与谢小涵没有走两步, 谢千珏光洁的额头上已满是汗珠了。不等他们回到落脚的客栈, 身后就传来云青山略带兴奋的声音。 云青山是一个性格比较内敛的人，他很少会这般兴高采烈的样子。谢千珏看到云青山这幅样子，便猜到这一次云青山应该考得不错。 果然, 等到云青山追上他们之后, 他一开口提的便是刚刚的考试内容。 说实话律法在前几年的时候, 在科举上并不受朝廷那边的关注。所以大多数的学子都不看着这一科，有一些家境贫寒的学子为了省下一笔钱, 连有关律法的书都是借别人的书来看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很多学子对律法只能算是略知皮毛。要说应用到实际的案例之中, 大多数学子差不多都是两眼一抹黑。 原本以云青山那样的家境，他应该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与金钱在律法上。但是谢千珏与云青山交谈之后，才知道云青山对律法的研究不比他差。通过两人的交流谢千珏甚至能看得出来，云青山其实挺喜欢律法这一科的。 谢千珏与云青山只聊了一会儿，两个人便分别回到了各自的客栈。因为隔一天还有一场考试, 哪怕他们之间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两个人还是十分有自制力的挥手道别。 等到云青山回到他的客栈时, 于含景正等在云青山的房门口。云青山一看见于含景在此，一双眼睛里就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警惕之心。 他们两个人是一个县出来的考生，因为云青山一直压在于含景的头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很好。 平日两个人见面总免不了争吵，所以当云青山突然看见于含景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又来找麻烦了。 然而事实上却不是，于含景听说云青山与谢千珏关系不错，他是特意过来跟云青山打听谢千珏的。 别看于含景长得人模人样的，其实他和云青山一样是个书呆子。要说他打听谢千珏有什么图谋，还真是太高估于含景这个书呆子了。 于含景之所以会跑过来，主要是的原因也就是好奇谢千珏，至于其他的还真一点也没有。 在于含景缠着云青山打听谢千珏时，此时的谢千珏已经回客栈洗漱了一番，正打算躺下来闭目养神。可惜不等他这边闭上眼睛，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谢小涵看了看谢千珏眉宇间的疲惫，不等谢千珏起身就自己跑过去开门了。谢小涵看着外面站着的人，脸上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随即他也不让外面的人进去，反而是他自己抬脚走出了房门。 谢诚孝见谢小涵这番举动，便知道对方不打算让他见谢千珏。他有点不悦的往房间里扫了一眼，由于谢千珏住的是客栈里最好的上房，进门口的地方就摆了一张绣花的屏风，所以他这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 “小涵，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来见千珏堂侄的。” 今天这一场谢诚孝考得并不好，他毕竟是很多年前的童生了，靠的经验依旧是很多年前的。无论是律法还是策问，都是现在的谢诚孝比较致命的弱点。 谢诚孝等了这么多年时间，才有了今年这一次的下场的机会。谢诚孝的心理压力前所未有的大，尤其是他这一次赶考所用的银子，还是他厚着脸皮跟谢林纤这个侄女借的。 谢诚孝怕第二场自己过不了，就想要临时来这里抱抱佛脚，他想要谢千珏帮他补一补课。要不是客栈人来人往都是读书人，谢诚孝都想要厚着脸皮直接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