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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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不必高抬,常某确实没什么名气。”闲谈数语,有人送来酒菜,常霄喝了一口酒皱眉道:“这样的酒我可喝不惯。”钱仲石忙道:“让伙计再去买来。”常霄摇头:“我的瓶子里还有,不用麻烦了。”从革囊里取出温玉瓶。钱仲石吃了一惊,问道:“常兄此瓶从何而来?”常霄笑道:“怎么,又看上我的温玉瓶?可惜这个瓶子也不能卖。”唐天豪与钱仲石对视一眼,面前的人绝非等闲。钱仲石道:“不瞒常兄,我们是南海龙王手下,经常往来于中原与海岛之间。”常霄问道:“南海龙王是什么人?”唐天豪答道:“南海龙王乃是南海诸岛首领,富可敌国。”常霄点头:“看得出来,你们这一趟货就值不少钱。”钱仲石道:“如果阁下看得上,我们愿意拿所有货换常兄的两宝。”常霄摇头:“不可能。”唐天豪道:“换火龙驹如何?我们这一趟货价值难以估算,连皇帝都眼红。”常霄笑道:“皇帝眼红我却看不上,二位还是死了心。”钱仲石自然不死心,盘算过后开言:“如果我们回到南海,老龙王肯定责怪我们办事不力,常兄能否在这里停留数日,容我们请老龙王定夺?”常霄自然不肯:“我可不能等那么久,再说南海龙王也未必值得我等。”唐天豪道:“常兄不知,老龙王就在附近,用不了多久就能来。常兄既然佩着刀,必定精于刀法,老龙王也是刀中圣手,纵横南海多年,切磋一下没有坏处。”常霄点头:“既然如此我就等一等,火龙驹喜欢到海里戏水,你们在海边就能找到我,告辞。”望着常霄和火龙驹的背影,唐天豪叹道:“果然是龙驹,可惜这个常霄实在不好惹。”钱仲石点头:“看此人身手,只有老龙王才能对付,还是尽快发信。” 南海龙王精研刀法,造诣高深,一直远居海外,统领三个船队数万人,居住在南海五龙岛。平生最喜欢宝刀宝马,这时在鼎湖山玉镜真人的道观做客。得到信之后大喜,急匆匆赶来与唐天豪会合。唐天豪把经过一讲,老龙王怒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看到火龙驹岂能放手?温玉瓶我们寻找了三四年,好不容易出现岂能放过?如果让这个人跑了你们丢了脑袋也赔不起。”钱仲石劝道:“龙王息怒,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这个人太难缠,我们用所有货换他一件都不答应。”南海龙王点指唐天豪:“你就不能抢过来?你们四个联手夺了他的不就完了?”唐天豪苦笑道:“龙王,这个人非比寻常,双手都是老茧,筋骨极为结实,我们四个未必对付得了。再说就算能取胜,他骑上火龙驹,我们根本追不上。”南海龙王点头:“既然如此你们盯住他了么?”钱仲石答道:“这个人就在海边碧螺湾,整日陪火龙驹戏水。”南海龙王心急,起身道:“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于是唐天豪与钱仲石跟随南海龙王赶奔碧螺湾。常霄确实在碧螺湾,火龙驹到了海里就不愿意上岸,常霄根本不加约束,任由火龙驹戏耍,预备下不少饮食,专等南海龙王到来。南海龙王心急如焚,火速来到碧螺湾,远远就看到蔚蓝的大海中一个红色的影子若隐若现,真好似游龙一般,不由心花怒放。常霄自然发觉这三个人,为首一名老者肯定是南海龙王,见此老胡须花白,面色红润,二目烁烁放光,显见得内功精湛。身躯魁梧,筋骨结实,必然下过苦功。左肋下佩一口弯刀从未见过,好像不是中原所出。南海龙王催马来到海边,目不转睛盯着火龙驹,连连点头,自语道:“就是它,万马之王,火龙驹果然有三分龙性,名不虚传。” 常霄见南海龙王只顾关注火龙驹,心里明白,此老爱马心切,也难怪,这样的宝马谁见了都会动心。钱仲石提醒道:“龙王,这位就是身怀温玉瓶的常霄壮士。”南海龙王这才转头,迫不及待开言:“火龙驹和温玉瓶老夫都要了,你开个价。”常霄笑道:“前辈的手下不曾说明么?我无意出让。”南海龙王咬牙道:“不让也不行,老夫看上的东西谁也留不住。”常霄冷笑一声:“有我在天下没有任何人能抢走火龙驹。”南海龙王这才注意到常霄,由外及内,当时就看出这个人不简单。南海龙王点头:“看你的样子有几分本领,你我决一雌雄,你输了火龙驹和温玉瓶都归我。”常霄摇头:“火龙驹不是我的坐骑,而是我的挚友,我不会拿它当作赌注,更何况前辈也没什么珍宝可以相比。”南海龙王问道:“你的意思究竟如何?”常霄傲然道:“前辈杀了我,温玉瓶自然就归前辈了,至于火龙驹,那要看它愿意不愿意跟着你才行。”南海龙王虽然年老,但性如烈火,常霄当面叫阵,哪里还忍得住?于是敛气凝神,缓缓道:“你自己找死,怪不得老夫。”常霄颇为自信,微笑道:“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两人对面而立,海风吹动衣衫猎猎作响,唐天豪与钱仲石远远观战。南海龙王傲气十足,朗声道:“老夫不能以大欺小,你出刀吧。”常霄心里暗笑:我先出刀怕你接不住。于是回应道:“在下年轻力壮,前辈年事已高,还是前辈出刀。”南海龙王倒不客气,探手拔出弯刀,刀光好似一弯新月划过。常霄气定神闲,龙鳞宝刀闪电击出,后发先至,直奔对方顶门。南海龙王大吃一惊,万万没料到常霄出刀如此快捷。总算身经百战,又是先出刀,身形一转避开。常霄的刀法当然不只凭快,一招抢得先机再不留情,宝刀四面罩定,把南海龙王困在核心。 唐天豪与钱仲石大惊,南海龙王刀法绝伦,威震南海。如今一个照面就落在下风,被常霄占尽先机,放手抢攻。常霄刚要与人动手的时候火龙驹就跑过来观战,目光里满是关心。唐天豪长叹:“火龙驹竟然通人性,羡杀我也。”场中两人恶斗,常霄放手猛攻数百招,南海龙王弯刀护住周身上下,不露一丝破绽。常霄暗暗称奇,这个南海龙王果然了得,刀法如此纯熟必定经过千锤百炼。南海龙王心里却在叫苦,对方的刀法绵密之极,没有一丝空隙,根本无力反击,这样交手岂能取胜?两人出招快极,五百招过去,刀法丝毫不乱,南海龙王领教了常霄六合刀法的厉害,小心翼翼防守,不敢贸然进攻,耐心等待机会。两个人虽然各出奇招恶斗,却是在比拼耐力。南海龙王功力深厚,常霄下了百倍的苦功练成刀法自然后力悠长,两人苦斗千招还是同开始一样。一直拼到两千招,双方招式都有些放缓,形势还是一样。南海龙王断喝一声,弯刀骤然加紧,常霄马上变招,竟然换成左手刀,比开始的时候还要快。南海龙王大惊之下全力守御,勉强封住门户。常霄断喝一声:“好刀法,再试试这个。”龙鳞宝刀换到右手猛攻数招又换到左手,换过三次之后南海龙王终于支持不住,露出了破绽,龙鳞宝刀攻入内圈,接连几声巨响,南海龙王连退十几步拿桩站定,胸脯急剧起伏,常霄也是浑身湿透,这一场交手双方都不轻松。唐天豪和钱仲石两人目瞪口呆,这一场恶斗实在惊人,看样子好像谁也没占到便宜。南海龙王调匀呼吸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常霄一笑:“不是说了,无名小卒。”南海龙王摇头道:“不要欺我,凭你的刀法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常霄叹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在下与名门正派乃至绿林没有瓜葛,独行江湖,勉强算个刀客。”南海龙王点头:“老夫一心取你性命,你为何手下留情?”常霄傲然道:“就凭前辈能接住我两千八百招。”南海龙王有些诧异,问道:“你怎知是两千八百招?”常霄笑道:“很简单,六合刀法一共三十六招,我用到第八十次才算分出胜负。”南海龙王点头:“我算服了你了,六合刀法练到这个地步可称当世无双,老夫认输了。”常霄很是敬佩南海龙王的刀法,由衷道:“前辈武功精湛,难怪称雄南海。”两人相视一笑,有惺惺相惜之意。钱仲石忙道:“交战半日,何不休息一下再谈?”南海龙王点头:“不错,我们就到那边背风处喝酒。”唐天豪和钱仲石去买酒菜,常霄跟随南海龙王来到树下席地而坐。常霄问道:“前辈,火龙驹确实让人心动,那温玉瓶又有何用?南海珍宝无数,难道还少一只玉瓶?”南海龙王笑道:“不瞒老弟,老夫手里有一只寒玉瓶,据古书记载,将千年灵芝精华放到两只玉瓶中七七四十九日,取出来同时服用可以打通全身经脉,内功提升一大步。老夫得到寒玉瓶之后就多方寻找,千年灵芝早就到手了,就差温玉瓶。”常霄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把这样的机密大事告诉我,不过我总觉得,武功没有取巧的路,只有一步一个脚印才能取得成功。”南海龙王叹口气:“老弟不知,老夫费心寻找温玉瓶专为对付一个人,如果不借助外力根本没有机会。” 十五章 化敌为友 经过一番交手,常霄知道自己和南海龙王相差极微,听说还有一个远胜南海龙王的高手自然吃惊,问道:“真有这样的人?”心里奇怪,为何伍青阳从不曾提起。南海龙王点头道:“当然,这个人就是神刀门主段青霄,虽然神刀门门徒星散,一蹶不振,可是段青霄的刀法乃是举世公认的第一,比你我强多了。”常霄知道师父陈洪仁,万仙堂主万俟嵩,还有死在自己手上的林清都是段青霄的弟子,照年岁推算,此人至少在七十开外,于是笑道:“前辈何必计较,这段青霄年事已高,就算刀法独步天下,今日也剩不下几成了。”南海龙王摇头:“老弟不知,段青霄乃是一代奇人,不能以常理测度。当然,就算功力提升一步,老夫也不一定敌得住段青霄,而且此人退隐江湖,未必找得到,能对付万俟嵩就可以了。不过还有一个人,虽然比不上段青霄,却也比你我强不少,老夫不甘居人之下,自然要想方设法超越。”这时唐天豪和钱仲石买回酒菜,两人边喝酒边谈,常霄问道:“前辈提到的段青霄略有耳闻,这另一人又是何方神圣?”南海龙王道:“就是当今第一剑客醉霞道人,此人聪明绝顶,得到名家指点,又肯吃苦,浸淫剑术多年,造诣深不可测,被段青霄誉为江湖第一人。”常霄问道:“青阳剑客如何?”南海龙王摇头:“不可同日而语,至少差着五成。”常霄心里一惊,伍青阳的剑术修为与自己不过伯仲,看来这醉霞道人比自己高出一大块。习武之人胸中都有傲气,常霄暗下决心,还要再下苦功,与这位顶尖高人比试一番。南海龙王当然看出来,拍胸脯道:“你我不妨联手,老夫与你共服千年灵芝,老夫看你没经过名师指点,全凭后天苦练,不懂内功,完全是靠外功,如果打通经脉,就可以步入一个新境界。”常霄登时动了心,这可是绝好的机会,自己一直不懂调息导引之术,如果内功得到提升,就可以打开一片新天地。于是点头道:“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仰仗前辈协助。” 事情谈妥,南海龙王马上吩咐唐天豪寻找隐秘之所,寒玉瓶和千年灵芝一直带在身边。次日常霄跟随南海龙王来到一个山洞,南海龙王笑道:“老弟,服食灵药之前不能沾酒肉,连烟火食也不能碰,四十九日之后服食灵药才能发挥作用。”常霄点头:“这算不得什么,当初我在山中练刀,什么苦没吃过。”于是两人就在洞中安顿下来,渴饮山泉,饥食山果,常霄感觉好像回到了太白山与猴群相处的日子。南海龙王取出寒玉瓶,与温玉瓶大小近似,将千年灵芝的汁液放入两个玉瓶。因为要等四十九日,两人就在蒲团上对坐,研习武功,南海龙王详细介绍内功调息之法,指点常霄养本陪元,导引真气运行于经脉,常霄受益匪浅。南海龙王对常霄双手互换的刀法极为钦佩,可惜年事已高,想练也来不及了。两人清心寡欲在山洞中静修,闲暇时自然要互相了解,常霄得知南海龙王年青时纵横江湖,闯出声名,后来遇到南海船队,被上代龙王看中,招为女婿,接掌南海诸岛。妻子武功造诣极深,坐镇五龙岛,被尊为太君。四个儿子分居岛屿,都不太争气。南海龙王得知常霄就是两次挫败万仙堂的铁臂神刀恍然大悟,询问常霄为何不挑明,常霄叹气连连,把经过讲述一遍,南海龙王劝解道:“老弟不必灰心,江湖人看重的是武功人品,只要老弟武功够高,早晚可以闯出一片天地,没钱就开口,老夫在中原有三处金库,哪一处都存着不少财宝。”常霄称谢不已。 日子过得飞快,两人在山洞中修习内功刀法,都有进步,尤其是常霄,得到内功修习法门之后初步领略到内气的威力,欣喜非常。四十九日过去,南海龙王把千年灵芝的汁液倒出来准备服食,常霄犹豫了一下决定等自己摸到内功的门径再说。南海龙王等了好几年,终于心愿得偿,自然心急,把灵药服下,用真气打通经脉,却未成功。南海龙王笑道:“老夫太心急了,服过灵药之后需要借助外力,老夫要回南海让我那老婆子帮忙,老弟有何打算?”常霄没什么事,思想片刻道:“先回聚龙山看看山庄进程,以后行踪不定。”南海龙王点头,把灵药装在一个寸半长短红色玉葫芦里交给常霄,然后把寒玉瓶交给常霄道:“你我一见如故,交换玉瓶作为纪念。”常霄自然答应。南海龙王笑道:“其实是我那老婆子需要温玉瓶练习内功,寒玉瓶太过霸道用不了。”常霄不以为然:“我只用温玉瓶喝酒,暴殄天物,前辈用得着最好。”南海龙王指点道:“寒玉瓶的好处就是能压制心魔,就算盛夏时分,瓶里的酒也是冰凉的,久饮可以提升内功。”常霄谢过:“多谢前辈指点。”离开山洞,南海龙王吩咐钱仲石挑选一批珍宝送到聚龙山,常霄也不推辞,火龙驹在山间和海中玩耍得极为尽兴,跑过来跟常霄打招呼,南海龙王叹口气:“老夫跟火龙驹是无缘了,老弟才是火龙驹最合适的主人。”经过这一番盘桓,两人都有收获,互道珍重,临别时南海龙王把一块赤金令牌交给常霄,叮嘱道:“这块令牌乃是老夫的信物,如果老弟有空可以到南海做客。”常霄收下令牌,谢过南海龙王指点之情,告辞离开,南海龙王自然赶回南海五龙岛。 常霄回到聚龙山,这时山庄已经初具规模,就在当初的大寨旧址上,齐士真尽心尽力,厅堂楼阁极为精致,常霄心存感激,暂时留在山庄修习内功。三日后有人送来一批珍宝,常霄看也不看就交给齐士真。其实聚龙山庄规模太大,费去金银无数,当初的珠宝已经变卖一空。齐士真不好意思提起,看到这一批珍宝大喜,连忙找常霄询问来路,常霄才把结识南海龙王的事讲出来,齐士真喜道:“常兄结识这个人再不用为金银发愁了,南海船队往来于中原和外海,奇珍异宝不在话下。”常霄笑道:“齐掌柜看中什么尽管拿走,辛苦多日总不能白忙。”齐士真其实看中了几件波斯金器,不好开口要,听到此言连忙道谢,常霄摇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当谢字,我要修习内功,山庄的事就仰仗齐掌柜了。”齐士真满口答应:“当得效劳。”聚龙山庄的工程继续进行,常霄在黑龙潭边新建的六角画楼修习内功,南海龙王指点过,练功的时候最好不要吃肉。常霄索性改成素食,用寒玉瓶装酒压制心火,着手静修。堪堪到了一年,常霄终于有了收获,聚龙山庄也完工了,火龙驹就在山庄里自在度日,每日都到黑龙潭戏水。齐士真手下有不少人,山庄完工后就告辞离去,特意找了十名手下打理山庄的事。常霄心里感激,申谢不已。诸事稳妥,忽然想到大哥段奎,这一年多没有登门肯定记挂自己,于是挑选了几件海外珍宝带在身上,乘火龙驹到杭州拜访。果然不出所料,段奎见到常霄一叠连声埋怨:“兄弟,这么多日子不来,让哥哥想得好苦。”常霄叹口气:“本来早就想来,实在是脱不开身。”段奎问道:“丁香怎么样?该有孩子了吧?”常霄苦笑:“一言难尽,如果不是因为她,小弟早就来了。”段奎诧异道:“兄弟此话从何说起?” 酒宴摆下,两人对座,常霄把丁香与人私通以及聚龙帮解散的事情讲述一遍,段奎拍桌怒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贱人死不足惜,兄弟怎么能放她走?”常霄叹气道:“兄弟福薄,留不住美人的心怪不得旁人。”段奎颇为内疚,拍胸脯道:“大哥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常霄摇头:“还是听天由命好了,花钱买来的美人终归不可靠。”段奎点头:“我知道兄弟心凉了,过一阵再说。”常霄把带来的珍宝取出,段奎虽然是巨富之家也不曾见过,问道:“这些好东西兄弟从何处得来?”常霄把结识南海龙王的事一讲,段奎大喜,让人请夫人来开开眼。热闹一番之后,段奎问道:“兄弟有何打算?”常霄摇头:“兄弟如今也没什么打算,聚龙帮解散,江湖人的尔虞我诈实在让我心寒,如今打算四处闲游散散心。”段奎点头:“兄弟武功已经可以立足江湖,到哪里都无妨,散散心也好。”盘桓数日,常霄告辞,离开杭州之后取道北上,准备到家乡看看,如今手里宽裕,应该为乡亲做些事。路上并不急于赶路,囊中银票珠宝足够花用,尽情游览名胜古迹。这一日来到一座大城镇,常霄也没细看,催马进城。这里人烟辏集,颇为繁华,常霄有些饥渴,到酒楼买些菜要到茶坊吃酒,火龙驹就在门口吃黄豆喝水。吃饱喝足常霄才问伙计这里是什么地方,伙计回答这里就是许昌城。常霄心里一惊,万仙堂的总堂就设在许昌,自己怎么冒冒失失闯到这里来了。想到这里无心玩赏名胜,打算离开。刚出门就看到一群人迎面而来,为首正是陆文俊,只见陆文俊满面堆笑,抱拳施礼:“贵客光临,家师特命我前来迎接。”常霄还礼道:“偶尔闲游,不想惊动令师,惭愧之至。”陆文俊笑道:“家师有言,无论如何要把庄主请到万仙堂,如果不是有事脱不开身,家师定会亲自来迎接。”常霄只好答应,跟随陆文俊来到万仙堂。 老远就看到万俟嵩在门口等候,常霄没料到万俟嵩如此热情,有些措手不及,万俟嵩抢先施礼:“老弟大驾光临,老夫不曾远迎,失礼失礼。”常霄还礼道:“堂主地位尊崇,小可名微德薄,当不起如此厚爱。”万俟嵩摇头道:“老弟何必过谦,老夫乃是你手下败将,论武功,讲谋略,都差着一大块。”常霄见万俟嵩如此热情,心里不安,万俟嵩把常霄让到大厅,只有六名亲传弟子坐陪。厅中盛排酒宴,落座后万俟嵩首先开言:“老弟在战场上饶过老夫一命,老夫一直铭记在心。听说老弟断然解散聚龙帮,老夫真是汗颜,想不到如今的江湖还有老弟这样的性情中人。”常霄轻叹:“得之不足喜,失之不足忧。”万俟嵩点头:“说实话,老弟确实不像江湖人,如果心中有野心,就不可能放过老夫。老夫一死,聚龙帮至少可以控制大半江湖,谁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常霄正容道:“在下并未占到上风,堂主一时失神才露出空隙。再说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万俟嵩点头:“这样的胸襟实在难得,老实说,你能放过我儿更加出乎老夫意料,当初把林儿和追魂针派到江南就是要抢夺地盘,老弟的出现着实让老夫吓了一大跳,以为江南的地盘没指望了。两度交锋更了解到老弟的刀法和谋略,派文俊前去讲和确实出于诚心。至于下毒的事是追魂针的主意,林儿想控制十六寨人马,坐镇一方,希望老弟不要记恨。”常霄笑道:“这是江湖人的本色,没什么好记恨的,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人。”万俟嵩点头:“老弟确实与众不同,对了,玉蝴蝶对你极为倾慕,如果老弟肯接纳,重续前缘也是一段佳话。”常霄摇头:“堂主好意心领,常某心灰意冷,不想再提此事。”万俟嵩又道:“如果老弟忘不了青梅竹马的情人陈霞,老夫也可以想办法。”常霄一愣,这些年陈霞的影子一直萦绕在心头,虽然玉蝴蝶美绝人寰也不曾抹杀,万俟嵩突然提出此事实在出乎意料。 初恋的情人最难忘,常霄确实有这个念头,可是双方已经势成水火,自己杀了陈霞的丈夫和儿子,两人之间的结是永远解不开了,于是婉言谢绝。万俟嵩也就不再提,见常霄不动筷子问道:“老弟为何不吃菜?难道还怕老夫下毒不成?”常霄连忙解释:“非也,最近正在研习内功,戒了荤腥。”万俟嵩马上吩咐人办素菜,片刻后就端上来,万俟嵩端详常霄手中的寒玉瓶问道:“老弟这个瓶子不像温玉瓶,从哪里得来?”常霄笑道:“这是寒玉瓶,在海边巧遇南海龙王,我们交换了。”万俟嵩自然知道南海龙王,点头道:“南海龙王刀法别具一格,威名赫赫,早年交过手。老弟既然遇到他自然免不了比试,对此人的刀法有何看法?”常霄沉思片刻道:“此老功力精湛,门户严谨,几乎无懈可击。”万俟嵩知道常霄不可能吐露比武的详情,岔开话题:“老弟有什么打算?如果愿意加入万仙堂老夫欢迎之至。”常霄摇头:“常某只想清静一段时日,回老家看一看。”万俟嵩也不勉强,劝酒布菜,从前势不两立的仇敌好似多年老友一般。陆文俊赞道:“庄主刀法之绵密当世无双,不经名师指点取得如此成就陆某实在佩服。”常霄苦笑:“练刀的十年不堪回首,记不清有多少次从睡梦中疼醒,脱力昏厥更是极为平常,如果没有深仇大恨,我不可能坚持下来。”万俟嵩叹气道:“要说林家父子确实阴险,换了老夫也要报仇。说起来老弟命不该绝,如果不是青阳剑客插手,上清宫不可能放过你。”常霄赞同:“不错,伍兄救命之情一直牢记在心。” 十六章 宝马还乡 当初势不两立的对头竟然坐到一起喝酒,常霄也没想到。万俟嵩极为热情,之所以没亲自迎接就是安顿陈洪仁父女,这两人将常霄恨之入骨,一旦见面双方都不自在,还是回避的好。陆文俊对常霄极为钦佩,举杯敬酒道:“庄主,陆某六岁在家父指点下习武,后来投入恩师门下,说起来比庄主幸运多了,两位名师指点多年,竟然比庄主差了这么多,实在是心服口服。”常霄摇头道:“南海龙王提到神刀门主段青霄,还有第一剑客醉霞道人,这两个人远在常某之上,今后还要多下苦功才行。”万俟嵩吃惊道:“老弟竟然有如此志向,老夫佩服。说起恩师的成就确实无人能超越,当初恩师与赤灵神大战一昼夜,终于将赤灵神斩于刀下,那一战震动江湖,滚珠宝刀名扬天下。”常霄问道:“可有人观战?”万俟嵩摇头:“没有,据恩师口述,赤灵神天纵奇才,才华横溢,刀法变化多端,火神刀使开,周身有一团红光罩住,几乎无懈可击。恩师不得已才施展碎月斩,借月光之助侥幸得胜,后来恩师时常后悔,曾经亲口对我讲,当初真不该施展碎月斩,少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整个人生都失去了趣味。”常霄笑道:“高手对决,不能放过任何机会,令师不下杀手,难免丧生于火神刀下。”万俟嵩叹口气:“恩师有言,宁愿当初是赤灵神得胜,死在火神刀下也不虚此生。照老夫看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放眼天下,没有一个对手,没有一个知己,这个滋味我们可体会不到。”常霄若有所悟:“原来如此,令师刀法达到巅峰,失去了唯一的对手自然不好受,难道就没有别的人可以与令师抗衡?”万俟嵩笑道:“没有,恩师斩杀赤灵神之后,刀法进入一个新境界,别人差距太远,根本体会不到。”常霄问道:“难道说醉霞道人也不行么?”万俟嵩一笑:“醉霞道人固然比老夫高明不少,比起恩师可就差远了,拿老夫相比,醉霞道人比老夫高出两成,可是老夫这点本事连恩师一半都不如。”常霄大吃一惊,比万俟嵩高明一倍岂不成了神话,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神刀门主段青霄的事迹知道的人不多,万俟嵩看出常霄半信半疑,笑道:“老弟一定认为老夫危言耸听,其实不然,武学博大渊深,修为差一层,交起手来高下立判。当初恩师演练刀法之时,竟然看不到滚珠宝刀,只能看到一颗明珠忽上忽下。”常霄赞叹:“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高手,看来我这点本领还差得远,令师出刀至少比我快一倍。”万俟嵩劝解道:“老弟能把六合刀法练到这个地步足以自傲,没有名师指点就步入高手之林者百年来也只有老弟一人。”常霄苦练多年,经过历练,颇为自信。今日方知前面还有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心里暗下决心,段青霄也不过是个人,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万俟嵩道:“至于醉霞道人,也是武学奇才,深得《悟剑篇》精要,被誉为第一剑客并不过分。当初醉霞道人剑术大成,准备向恩师挑战,恩师只出了一刀就让醉霞道人弃剑认输。当时表态,只要恩师留在神刀门,今生再不出山。回山继续苦修,五年后恩师退隐,他才仗剑出山,遍会各路高手,闯出第一剑客的声名。”常霄点头:“看来醉霞道人是当今第一高手,有机会倒要领教一下。”万俟嵩劝道:“老弟不必心急,据老夫看来,老弟武功还有缺陷,难以与醉霞道人交手。”常霄笑道:“常某当然不会贸然行事,当初身无分文还想尽办法逃生,如今家财万贯,我可舍不得把命丢掉。”陆文俊敬酒道:“这话没错,庄主结识南海龙王,身价倍增,何必冒险?还是先找个庄主夫人留下后代要紧。”常霄轻叹:“随缘罢了。” 万俟嵩盛情款待,常霄在许昌停留三日准备告辞,万俟嵩坚持赠送十万两银票,还把一块令牌交给常霄,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得到万仙堂的协助。送走常霄,陆文俊心里不明白,特意来问万俟嵩:“师父,送银票是礼上应当,把令牌给他,万一今后翻了脸,出了事就难以挽回了。师父到底有何用意?”万俟嵩语重心长道:“文俊,常霄这个人没有野心,刀法精湛,又有青阳剑客,百济大师这样的高人提携,早晚会名震江湖,结识他好处多多。把令牌给他就是请他作为万仙堂的客卿,一旦万仙堂遇到危难,有这样一个高手帮忙定可化险为夷。另外师父看出这个人颇有傲骨,肯定会刻苦练习刀法挑战醉霞道人,如果取胜就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陆文俊点头:“师父深谋远虑,不过常霄真的能胜得了第一剑客?”万俟嵩摇头:“胜负为师可猜不准,不过可以断言,当今天下,有机会战胜醉霞道人的只有他一个,这一注值得押。”陆文俊点头:“原来如此,常霄这个人确实没有野心,本性忠厚淳朴,用功之勤当世无双,早晚会有一番作为。”万俟嵩交代道:“文俊,你要牢记为师的话,跟这个人打交道只有推心置腹,不能鼠肚鸡肠,成大事者必须要有博大胸襟。”陆文俊点头。常霄离开许昌继续北上,万俟嵩的态度确实出乎意料,能与万仙堂化敌为友自然是好事。路上想着家乡的景物,青梅竹马的情人,十年练刀的辛苦,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经过这么多波折,自己还是孑然一身,虽然广有钱财,心里却觉得失落。家乡遥遥在望,常霄对火龙驹道:“兄弟,那里就是我的老家。”火龙驹频频点头,放蹄疾驰,似乎体会到常霄的心情。 一别十多年,阳邑镇还是老样子,虽然这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常霄心里还是升起一丝暖意,游子回乡自然别有一番感慨。镇上的人自然认得常霄,当初陈洪仁悔婚的事尽人皆知,不过也知道常霄发了财。这里民风淳朴,百姓不会趋炎附势,常霄回到家乡,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陈洪仁一直不曾回来,房舍还是老样子,常霄依然住到当初在山中建的房屋,抛开一切练习刀法内功,虽然怀里有最为珍奇的灵药却不曾服用,常霄不想借助外力,只想凭自己的努力。此时常霄的阅历增长不少,结交的又不乏高人,内外结合,取长补短。苦练半年却没有任何进展,感觉到内外难以融会贯通。常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内功没有速成之法,只能循序渐进,心急也无用。这一晚月下练刀,感觉到真气运行与刀法不能协调,只好暂停,正苦思其中道理,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寻声一看,原来是火龙驹在喘粗气。常霄心里纳闷,火龙驹疾驰百里也不至如此。细看之下,火龙驹的大眼中竟然流出泪水,常霄大吃一惊,连忙来到火龙驹跟前问道:“兄弟,你哪里不舒服?”火龙驹对月嘶鸣,泪水不断。常霄检视一番,没看到火龙驹身上有伤,问道:“你是不是吃了虫子,肚子不舒服?”火龙驹跳跃几次显示自己没病,常霄纳闷,无缘无故火龙驹为何落泪?火龙驹把常霄领到墓前,甩头向西。常霄猛然省悟:“原来你想家了。”火龙驹连连点头,常霄跟火龙驹感情极深,不假思索道:“明日我们就走,到你的家看一看。”火龙驹兴奋不已,奔跑撒花。常霄点头道:“你看到我回家乡,想起自己的家,怪我不曾为你想,只顾自己。”天明就开始准备,常霄给乡亲留下三千两公用,草草打点行装,火龙驹知道要回家,摇头摆尾,常霄准备好,刚一上马,火龙驹长嘶一声,疾驰而去,只留下几许烟尘。 百济大师的两个弟子钟元,钟海自从一招输给常霄之后一直跟随在师父身边,百济大师教训徒弟一顿之后就着手指点两兄弟练武,常霄的刀法经过了无数次的锤炼,要想超越必需痛下苦功。两兄弟二次学艺,斑斓锤和描金月斧都是难得的兵器,招数另有巧妙。百济大师倾力造就,两兄弟埋头练功,收获颇丰,比从前强了不少。不过百济大师心里明白,这两个徒弟有了进步,常霄也不会止步不前,再加上救济难民的关系,不好破脸,于是吩咐徒弟不得找常霄报仇,讨要火龙驹。钟元,钟海埋头苦练三年,百济大师才允许两兄弟再入江湖。两兄弟还是惦记着火龙驹,心里不服气,可是师命难违。最后钟元决定到大漠另觅良驹,两兄弟打点行装远赴大漠,上次捕捉火龙驹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这一次准备得极为充分。出关之后就开始追寻马群,自从火龙驹入关以后,马群失去了首领,分散到各处,极难寻找。两兄弟费了不少功夫才发现一匹雪白的良马,追踪了数天后准备下手,忽然发觉马群改变了日常饮水觅食的路线,改道前往沙漠中一个绿洲。两兄弟只好跟着,数日的准备又泡汤了。接近绿洲才发觉,原来不止这一群马,散居各处的马群都来了,绿洲集中了上万匹野马。两兄弟纳闷,难道这些马群商量好了?这片绿洲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马。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声龙吟般的嘶鸣,钟元心头一震,这明明是火龙驹的叫声。 本来两兄弟已经彻底死了心,这时听到火龙驹的叫声重新燃起了希望,钟海问道:“大哥,我没听错吧?方才的叫声是不是火龙驹?”钟元颇为肯定:“错不了,这些马群都赶到这里就是为了火龙驹,万马之王回来了。”钟海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跳起来欢呼,钟元忙道:“且莫开心,经过上次被擒,火龙驹肯定加了小心,要想捉住可不容易。”钟海不以为然:“不管费多大劲也要捉到火龙驹。”正在商议的时候,忽然觉得地皮震动,尘头大起,万余匹马开始狂奔,好似黄河决口,势不可挡,为首的赫然就是万马之王火龙驹。钟元连忙拉兄弟到沙丘之后躲避,万马奔腾,场面蔚为壮观,钟海激动不已,咬牙道:“我一定要得到万马之王。”钟元纳闷道:“火龙驹为何回到大漠?凭铁臂神刀的本事怎能看护不住?”钟海笑道:“听说那个帮主从不给火龙驹安上笼头,爱护有加,几乎同吃同睡,想是火龙驹想家了自己跑回来。”钟元摇头:“兄弟,那个帮主是个狠角色,火龙驹回到大漠,说不准他也跟来了,我们可要多加小心。”钟海摇头道:“不会,聚龙帮一万多人,哪一天少得了帮主?”原来两兄弟闭门练武,不知聚龙帮解散的消息。钟元想想也对,开始计划捕捉火龙驹的事。可惜这两兄弟注定空欢喜一场,常霄就在绿洲中的泉水边歇息,火龙驹回到大漠,精神抖擞,各地的马群都赶来绿洲。火龙驹重新领略到万马之王的风光,带领马群狂奔,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常霄就留在绿洲歇息。绿洲中间有一股泉水,乃是马群饮水的所在,常霄见到万马狂奔的壮观景象,心里颇为激动,这里才是火龙驹的王国,中原不是火龙驹该去的地方。 火龙驹带领马群奔驰了半日,仍然精神抖擞,傲气十足,回到绿洲饮水,所有野马都等在一边,火龙驹喝完水才轮到它们。在上万匹野马注视之下,火龙驹自顾喝水,享受王者应得的待遇。马群依次喝完水,纷纷离开绿洲,这里是火龙驹独有的领地,任何马群也不能留下。常霄看到火龙驹的威风心里极为欢喜,赞道:“不愧是万马之王,十五万两银子不多。”火龙驹极为兴奋,将脖子在常霄身上蹭表示谢意。常霄叹气道:“这里才是你的天地,你还是留在这里好了,中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火龙驹晃晃脑袋表示不想离开常霄,常霄劝解道:“好兄弟,你帮我不少忙了,我不能为了自己拖累你。”火龙驹咬住常霄的衣服,常霄笑道:“你想让我留在这里,这里是你的王国,我也有我的王国,将来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火龙驹一双大眼中满是深情,常霄颇为感动,比较起来,火龙驹比自己接触的所有人都强。明月高升,常霄枕着火龙驹休息,心里不是滋味,唯一的挚友眼看就要分手,伤感是免不了的,可是不能为了自己痛快连累火龙驹,换做自己是火龙驹,肯定喜欢留在大漠。迷迷糊糊正要入睡,火龙驹耳朵一竖,常霄登时察觉,轻抚火龙驹道:“有人来了,你不要管,交给我处理。”火龙驹放心之极,继续休息。常霄心道:就冲这份信任也不枉结识一场。来的人自然是钟元,钟海兄弟,趁着夜色靠近,因为常霄穿着大红袍,又与火龙驹靠在一起,两兄弟没发觉,悄无声息靠近,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网。眼看火龙驹没有动静,两兄弟喜忧参半,喜者是捕捉有望,忧者则是火龙驹反应不如从前,捉到手还要仔细调教一番。眼看只差三十步,钟元打个手势,两兄弟同时撒开大网罩向火龙驹,全力收网。当初捕捉的时候没料到火龙驹力大无穷,被拖出了老远,这回两兄弟加了小心。谁知这一回与上次完全不同,大网毫不受力,两兄弟用得力猛,一跤坐到地上。 十七章 人不如马 钟元,钟海没有防备,好在身手敏捷,跳起来再看,火龙驹还在原地,大眼中满是嘲笑,一个红袍人似笑非笑看着两兄弟,正是当初会过的铁臂神刀。钟元从满怀希望变成彻底绝望,心里恼怒,叫道:“又是你,上回师父给你撑腰,饶你一回,这回说什么也要拼个生死。”常霄笑道:“放心,看在你们的师父面上,我不会杀你们,奉劝一句,今后少打火龙驹的主意,如果火龙驹有什么损伤,谁也救不了你们。”钟海冷笑道:“这里不是聚龙山,我们兄弟也不再像三年前那样脓包,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常霄微微一笑:“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轻许诺言,百济大师没教你们么?”其实百济大师多次告诫,只是事到临头,两兄弟就忘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兄弟咬牙切齿扑上来,斑斓锤和描金月斧挟山岳之势砸下来。常霄不忙出刀,借这两兄弟试一下这一段时间领悟的武学道理。火龙驹极为悠闲,就在原地躺着,对常霄极为放心。钟元,钟海经过三年苦修,确实进步不少,可是常霄也在进步,差距还是很明显。两兄弟横了心,非要置常霄于死地,忘命猛攻,兵刃使开,如同疾风骤雨,可惜对手是常霄,再猛烈的雨也奈何不得。转眼数百招过去,常霄还是很轻松,两兄弟都见了汗,数百招竟然未能逼对手出刀,再傻的人也知道没有取胜的机会。钟元招呼一声,两兄弟跳开,常霄问道:“怎么不打了?不是说不杀我誓不为人么?”钟海泄气道:“打不过你,我们认输。”常霄点头:“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老实告诉你们,输给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今后可要记住教训,如果遇到别的高人性命难保。”钟元道:“师父早就说过,我们忘了,有你在火龙驹是没指望了,我们这就走。”取下水囊要到泉眼装些水。火龙驹跳起来拦住,常霄笑道:“这里是火龙驹的领地,要取水需要火龙驹认可才行。”钟海诧异道:“火龙驹不是你的么?”常霄摇头:“火龙驹只属于它自己,不属于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这样的言论两兄弟从未听过,钟元问道:“此话何解?”常霄正容道:“火龙驹乃是我的挚友,自愿跟随我,我从来不曾把它当作异类。”钟海挠头道:“师父好像讲过什么众生平等,你一定听过。”常霄摇头:“我与百济大师匆匆一面,未曾盘桓,这个道理是我自己领悟到的。”钟元举着水囊对火龙驹道:“我想装点水,你让开一下好不好?”火龙驹根本不理,常霄道:“好兄弟,让他们装些水吧。”火龙驹这才让开,钟元顺利装水,心里极为佩服。钟海问道:“火龙驹回到这里,恐怕不愿意再到中原去了,你舍得么?”常霄轻叹:“只要火龙驹过得开心,我宁愿分开。”钟元有些感动:“想不到帮主如此重情义。”常霄抬头向天,长吐一口气:“情义,我一直不懂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两兄弟索性留在绿洲休息,对常霄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常霄看在百济大师的面上关照这两兄弟。天色将明,火龙驹仰天嘶鸣,声音传出老远,不久马蹄声骤起,马群赶来,火龙驹带领马群驰骋,大漠中腾起黄沙,遮天蔽日。看到这样景象,钟元颇有感慨,问常霄道:“帮主真的忍心放弃火龙驹?”常霄点头:“不能为了我个人私利让我的朋友受委屈,火龙驹是这里的国王,就应该留在这里。”钟海点头道:“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我们为了贪心捕捉火龙驹本来就不对。”钟元道:“反正师父说你是个好人,我们就跟你一道回中原。”火龙驹在大漠中驰骋半日才回来喝水,常霄百般照顾,精心清洗火龙驹身上的尘土,想到就要分开,心里不舍,可是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火龙驹知道常霄要走,也是依依不舍,两兄弟看到这样的景象极为感动。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常霄在绿洲停留数日,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火龙驹陪在常霄身边,双目中满含深情,常霄叹气道:“好兄弟,我该走了,你放心,只要我不死,早晚会来看你。”看到常霄与火龙驹之间的真挚感情,钟元,钟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默默在一边等候,常霄取出寒玉瓶沉到泉眼中道:“好兄弟,能与你相识是我的福气,这个瓶子留做纪念,将来这里的泉水一定清凉可口。”火龙驹点头表示谢意,常霄摇头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这样。”火龙驹仰天嘶鸣,一群小马跑进绿洲,常霄登时会意,心中颇为感动,抱住火龙驹脖子道:“好兄弟,你要把自己的后代交给我,这份情我记下了。”钟元,钟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龙驹竟然也重感情,这样的事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信。这一群马都是火龙驹的后代,常霄看到一匹火红的小马,跟火龙驹极为近似,只是四蹄上方有一圈白色绒毛。钟元知道这个机会不容错过,连忙道:“帮主,能不能给我们兄弟讨个人情?”常霄道:“这要看火龙驹的意思。”火龙驹从马群里分出两匹小马,常霄明白,火龙驹不是照顾两兄弟,而是怕自己的后代孤单。钟元,钟海大喜,不敢挑三拣四,道谢不止。常霄准备离开,对火龙驹道:“好兄弟,我真的该走了,有机会一定来看你。”火龙驹送出三里,常霄道:“好兄弟,回去吧,早晚还会见面。”火龙驹停在原地目送常霄,走出老远还能看到红色的身影。常霄自顾前行,三匹小马跟在后面,钟元,钟海暗暗称奇,这一趟大漠之行收获极大。走出十几里,后面传来马蹄声,常霄回头一看,一匹黑色小马奔来。原来火龙驹的后代或多或少都有红色,只有这一匹通体黝黑,被同伴排挤,常霄挑选的红马经常照顾它,这一次见到伙伴远行,黑马竟然偷偷跟出来。常霄自然不知道内情,也就接纳了。 钟元,钟海两人的马都是深红色,两兄弟心愿得偿,满心欢喜。钟元对常霄道:“帮主,你选的红马四蹄有白圈,乃是极为罕见的良种踏雪。”常霄摇头道:“我本来就不懂相马,看中它就是因为它跟火龙驹极为神似,看它的毛色好似火焰一般,就叫它烈焰。”钟海道:“那匹黑马也了不得,脚力悠长,可以奔行千里不歇。”常霄还在怀念火龙驹,对这些不太在意。路上对小马极为关照,钟元,钟海也学着跟马交流感情。这四匹小马价值难以估量,自然有人惦记,两日后就有一伙马贼前来抢夺。常霄才懒得搭理这些毛贼,钟元,钟海在常霄跟前缚手缚脚,解决这些马贼倒是轻而易举,两人杀死数十名马贼,夺下三匹马,三人赶奔边关。边关之人离不开马匹,常霄三人刚一进关,四匹小马就引起行家的注意,要出三万两收买,常霄自然不理会。本来钟元,钟海要去找师父,可是四匹小马不肯分开,两兄弟只能跟常霄同行。经过大漠之行,常霄也收获不少,大漠的瑰丽景色,变幻莫测的风云时常浮现在脑海中。一路回到聚龙山庄,钟元钟海才知道聚龙帮解散了,惊诧不已。常霄只把经过简单交代一下就精心照顾四匹小马,钟元,钟海跟小马接触的时间久了,也产生了感情,相处极为融洽。常霄心里已经有了新的目标,就是第一剑客醉霞道人,然后就是神刀门主段青霄,这两座大山迟早要翻过去。下定了决心,每日除了照顾烈焰就是苦练刀法,钟元,钟海看到常霄如此刻苦无不心服,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人家比自己多下了数倍的苦功,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也效仿常霄,刻苦练功,三人就在聚龙山庄苦修,取长补短,互相促进。经过大漠之行,常霄的刀法也有了变化,从前攻守各半,如今攻则铺天盖地,不留余地,守则滴水不进,稳如泰山,刀法大开大盍,融进了大漠风云之意。在常霄的影响下,钟元钟海的武功也前进了一大步,两兄弟极为欢喜。 这一日来了客人,却是百济大师,常霄热情招待,钟元,钟海拜见恩师。大厅落座之后百济大师开言:“贫僧听说聚龙帮解散,万仙堂控制了大江南北,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却没人能说明白,两个徒弟来了信才知道他们跟你在一起。”常霄申谢道:“有劳大师惦记,这一趟大漠之行收获颇丰。”百济大师点头:“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了新的目标,可否道来?”常霄笑道:“正要向高人请教,在海边结识南海龙王,得知醉霞道人称雄武林,我有心挑战于他,如果侥幸得胜,就有机会领教神刀门主段青霄的绝顶刀法。”百济大师吃惊道:“你竟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醉霞道人修为之高举世公认,虽然你的刀法出众,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常霄问道:“我的刀法差在哪里?”百济大师解释道:“贫僧与万俟嵩有来往,他对你的刀法十分推崇,曾经把跟你交手的详情告知。贫僧认为,你尚不曾领略到武学的真正含义。”常霄忙道:“大师千万指点。”百济大师缓缓道:“中原武功出自佛道两门,佛门以少林达摩祖师所创拳法为基础,道门的武功起始于调和体内的阴阳二气。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天地,真气运行其实与日月轮转密不可分,如果你想有所进步,必需要在根源下工夫,体会天地之变。”常霄点头:“经过大漠之行,我的刀法确实有了变化。”百济大师点头:“你能明白其中含义就好,华佗创的五禽戏可以延年益寿,其实就是学习五种动物的姿态,如今流传的猴拳,蛇拳,鹰爪,形意拳,等等都是学习动物的姿态,螳螂拳都能开宗立派,可见这小小的爬虫也有不凡之处。”常霄连连点头,若有所悟。百济大师继续指点:“贫僧知道你把火龙驹视为挚友,这一点确实难得,只是还不到家。你把火龙驹当作人来看待,还是自视过高,应该把自己当作万物中的一员,不能视为主宰,虚心向各种生灵求教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常霄茅塞顿开,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片新天地。百济大师笑道:“万俟嵩对你期望甚高,向贫僧断言,早晚你会与醉霞道人齐名,贫僧拭目以待。”常霄已经受益匪浅,连连道谢。百济大师点头:“贫僧就是看中你的心性才把其中道理告诉你,苦练自然是必需的,可是到了一定程度就难以进步,还要与天地万物融合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钟元,钟海对视一眼,这些话根本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百济大师在聚龙山庄盘桓三日告辞,临行时交代:“你的姻缘应在南海,机缘到时自然会成就,不要过于执着。我这两个徒弟与你有缘,就留在你身边,另外你下的苦功已经远胜旁人,今后要在心性上下工夫。”常霄点头受教。送走百济大师,常霄的心胸开朗不少,时常留意花开花落,草木生长,高山流水,古木丛林,以及各种鸟兽的动作。钟元,钟海离这个境界还远,体会不到常霄的变化,只觉得常霄的刀法确实与从前大不相同。经过百济大师指点,常霄好像换了一个人,从前的深仇大恨,刻骨铭心的情人,还有得而复失的聚龙帮都显得微不足道。只是心里还挂念一件事,就是南海龙王,服食灵药过后刀法进步多少?有没有挑战醉霞道人?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里。照常理推断,南海龙王应该还没有挑战,如果醉霞道人应战肯定会有消息,这可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南海龙王回到南海五龙岛,得妻子之助功力确实提升一步,本来就要到中原挑战,太君不放心,特意嘱咐先到鼎湖山玉镜真人处打听一下醉霞道人近况。南海龙王对妻子的话倒是言听计从,果然先到鼎湖山。玉镜真人与老龙王交情颇深,盛情款待。南海龙王问起醉霞道人,玉镜真人乃是武当一脉,消息灵通,当即笑道:“醉霞道人沉迷于剑术,极少出山,据师兄讲,他得到一柄古剑,剑上刻有上古遗留的玄奥剑法,钻研之后小有所成。贫道师兄亲眼见过,这一路剑法高深莫测,无人能当其锋。”南海龙王吃了一惊,把自己准备挑战的事讲出来,玉镜真人摇头:“你我交非寻常,实话实说,你的修为远不及醉霞道人,就算得到灵药之助也没有机会。”南海龙王当然不服气,玉镜真人解释:“不是贫道给你泼冷水,据师兄讲,醉霞道人把整个身心投入剑术,老兄杂务太多,不可能专心,高下立判。”南海龙王钻研武功多年,当然知道玉镜真人的话有道理,于是点头道:“算你说得对,可是灵药功效非凡,应该有机会。”玉镜真人叹口气:“老兄太过天真了,武功哪有速成的道理?师兄讲过,醉霞道人用芦苇做剑,竟然可以穿透碗口粗的树干,老兄自问有这个本事没有?”南海龙王吃惊不已:“那不是到了飞花摘叶俱可伤人的境界?”玉镜真人点头:“所以贫道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从长计议。”南海龙王知道自己没有取胜的机会,心里担心常霄服食灵药之后贸然挑战,于是到处打听常霄的下落。 十八章 二次相亲 聚龙山庄自然好找,不过常霄出门未回,南海龙王就在鼎湖山与玉镜真人盘桓。这一日听说百济大师的两个徒弟跟随常霄到了聚龙山庄,南海龙王专程前来拜访。常霄送走百济大师,正在考虑下一步,听说南海龙王来访心里大喜,连忙迎接。两人对刀数千招,彼此互相敬佩,虽然相处日短却有深厚的感情。常霄摆下酒宴招待,都是清淡素食,钟元,钟海坐陪。南海龙王笑道:“老弟,你可比上次黑了不少,不过气色好了不少,想来那灵药已经服用了。”其实灵药还在常霄怀里,但是常霄并不点破,含糊遮掩过去,问道:“前辈是不是准备挑战醉霞道人?”南海龙王摇头苦笑:“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玉镜真人的一番话让我改了主意。”常霄回想往事,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猛然记起来,当初行刺自己的许亭生就是玉镜真人首徒。钟元问道:“前辈,玉镜真人说了什么话?”南海龙王叹口气:“他说醉霞道人用芦苇做剑,能穿透碗口粗的树干,这样的武功老夫想都不敢想,只好放弃。”常霄自然吃惊,随即展颜道:“前辈不必多虑,醉霞道人剑术卓绝不假,却也不是高不可攀,照前辈所说,他应该到了心剑的境界,草木均可为剑,若能再进一步,剑锋所指,穿金透石才算大成。”南海龙王大为诧异,听常霄的语气,分明已经领悟到其中的精髓,而且并未把醉霞道人放在眼里。于是问道:“老弟怎能明白这样高妙的境界?上次会面你我几乎难分上下,今日老弟却一语道破其中玄机,究竟有何奇遇?”常霄一笑:“多亏百济大师指点迷津,空口毕竟不能服人,还是切磋一下就明白了。”南海龙王迫不及待,常霄劝道:“来日方长,前辈养精蓄锐才好动手。”钟元岔开话题,谈起大漠之行,南海龙王吃惊道:“老弟竟然放弃火龙驹?那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常霄摇头:“火龙驹只属于自己,不属于任何人,万马之王自然应该统领大漠中所有野马,中原不是它用武之地。” 得知火龙驹与常霄的真挚感情,南海龙王深为感动,赞叹道:“也只有老弟这样的性情中人才能得到火龙驹的信任,看来老夫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