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许觅松开马尾，看着镜中明显不和谐的那缕只剩下半截的头发，不禁再次想起那个男人。正如告诉米碗碗的，她对他的相貌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只是，回想起来，脑间不知怎么就清晰的浮现他的那双眼睛，许是当时夜晚光线暗淡的原因，那双眼睛给她的感觉特别的黑亮，如玉点墨。 两天后。 南都某别墅内。 “我说您能不能偶尔亲民一下，去广场跟那帮大爷大妈跳跳广场舞什么的多好，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记住！您是王者，你应该活出自我……” 肖寻陌自问已经给予十二分的耐性，可坐在餐桌对面的母亲依然坚持着：“你别跟我扯东扯西，反正我都给你挑好了，明个儿你必须得给我见全了。不然我……哎呦哎呦，头痛，一定是又被你气的血压上来了，闻雨，快把我的降压药拿来。” “妈，我这就去。” 被唤作闻雨的年轻女人连忙起身，离开前小声嘱咐坐在身侧的男人：“老公，你别不说话，帮妈劝劝你弟，哪怕是走个过场能哄妈开心也成呀。” 后者这才放下刀叉，并没有因为肖母喊着头痛就显出半分的慌张，一派矜贵优雅的拿餐巾擦完嘴后，才缓缓出声：“寻陌，相个亲而已，去见一见也无妨，都快三十的人了，也该成家了。” “纠正一下，二十八。”肖寻陌拿叉子叉了块水果送进嘴里，继续瞄准下一块，对摆在桌前的那一叠女人照片视若无睹。 “差两岁而已，这有区别吗？” “是啊，小煦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早结婚了。”肖母揉着太阳穴紧跟着说道。 “当然有区别了。”肖寻陌嘴角勾了勾，“两年可是七百多天的时间差，您当年要不是计划生育抓得紧，怎么着也能给我后面添个老三、老四，这还是排除双胞胎和多胞胎的可能性的。” 局势瞬转。 肖母当即对肖煦语重心长道：“小陌说的有道理呀，小煦，你说你妈我容易吗，你们那个爹不靠谱，我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拉扯大，从你结婚就开始盼孙子，这盼的头发都白了，你瞧瞧！瞧瞧！” “这个，我和闻雨在努力，但孩子的事情并非我们主观能控制的。” 肖煦扶了扶半框的金丝眼镜，回应间看着肖寻陌的方向，“不过，这谈婚论嫁就不一样了，只要寻陌愿意，闪婚也不是不可以的。您既然这么盼孙子，就更该好好着手他的事情，等他娶了老婆，不是立马让您抱孙子的概率大了一倍嘛。” “没错没错！小煦你讲的太有道理了！”肖母太阳穴都忘了揉，连声拍手叫好。 转而，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变成方才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哎呦……这头一阵一阵的痛，妈这身体还真是大不如以前。” “小陌呀，你也不必有压力，回头我会再去那个真香网多弄些小姑娘的资料，这样你相亲成功的概率也大一些。哎呦喂……脑袋就跟抽筋了似的，估计头痛症也要犯了……哎呦……” 肖寻陌：“……” 相亲变成了要办婚事，果然，某律师那张嘴就是忽悠人的鬼！ 余闻雨拿着“降压药”回到餐厅时肖寻陌已经起身，她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见肖寻陌手上拿着那沓照片，想必是同意了。 第7章 绝非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色 “妈，这药……” 她扬起药瓶，正要问婆婆还要不要吃药时，手中忽然一空，抬头便见药瓶落入肖寻陌的手中。 肖寻陌拿着药瓶在手中把玩了几下，随后将药瓶打开，倒出一粒放在掌心看了两秒后直接扔进自己的嘴里。 临走前语气颇为无奈的丢下一句：“一瓶维生素d哪够用来造假，妈，回头我给您配个abcde全套。” 翌日。 许觅从车站接到许院长后，将她带到了市中心新开的一家西餐厅，贵是贵了点，不过她提前来看过，里面的环境很好，绝对是许院长喜欢的格调。 千金难买许妈妈的喜欢！ 许院长进去前难免一番长辈惯有的念叨：“你这孩子，我知道你赚钱也不容易，这三天两头的寄钱寄东西给孤儿院也就算了，就不要浪费这种钱了，之前路过的那家面馆挺好的。” “许妈妈，我哪是特意请您呀，我就是听说这家新开的餐厅东西特别好吃，自个儿嘴馋想来吃，特意拉着您来给我壮胆呢，我那问题，您知道的……” 许觅小小撒娇，再小小装可怜，许院长才点头同意了。两人选择了餐厅内侧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安静，还可以迎着暖阳欣赏窗外的风景。 用餐间，两人免不了互相一番询问，一番关心。 许院长这次来南都，主要是来回访一个近期才被领养的孩子。一般来说，孤儿院的孩子被领养过后，便代表与孤儿院没什么特别的联系了，但许院长却是不一样的。凡是被领养的孩子，她都会不定期的家庭回房几次，以确定这些孩子的生活状况。 许觅算了算，已经十五年了。 自从她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不仅被许院长当女儿般看待，随了其姓氏，许院长还因为那件事特意立下了回访的规矩。 用餐间，许院长提到米碗碗时说道：“觅觅，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替我去医科大学多走动走动，我总觉得碗碗这孩子有点不对劲。” “之前国庆七天都没回家，说是说是跟女同学一起去旅游，可是我看了下她的朋友圈，有一张照片里她戴的那个墨镜映着一个男人的影子。后来我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她说只是请陌生人帮忙拍照而已。我就纳闷了，怎么女同学不能帮忙拍，让个陌生男人拍。” “好，我帮您多关注关注。” 许院长的担心许觅完全可以理解，实在是米碗碗的性格属于跳脱的那种，还因为小时候家人忙于工作鲜少去关注她，以至于她现在多少有些叛逆。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吃到一半时，许院长接到领养孤儿那组家庭的电话，为了迁就对方空出来的时间，她没吃完便要先行离开。 许觅原本想送她的，被她拦了下来：“还有这么多东西没吃完，你可别浪费了。” 最终，在许院长的坚持之下，许觅只能坐在窗口目送。 目送间，便见许院长出餐厅，她身后有一个自行车技术不佳的小屁孩，歪歪扭扭的眼看着就要撞上许院长，许觅当即心头一慌连忙起身。 不过，就在她要离坐时，忽见有个男人上前一把按住自行车轮头，阻止了小屁孩撞人的动作，看情况，貌似还把小屁孩训了一顿，小屁孩离开时是耷拉着脑袋推着自行车走的。 许觅看着许院长上了出租车离开，才放心的重新坐好，庆幸还好有那个男人及时出手帮忙。 说来也巧，她正想着这件事情，无意间一个抬头，貌似又看见了那个男人。 那个正在跟服务员说话的男人，应该就是教训小屁孩的男人吧？ 虽然，男人是背对着她的，且之前楼下的男人她也没有瞧见正面，可是给她的感觉就是同一个人。 毕竟纯白的高领毛衣不是每个男人都能驾驭的，穿的不好便有一种脖子被打石膏的感觉。而他，脖颈修长，不仅完全不存在这样的尴尬，还很显气质。 因着对方帮过许院长的原因，许觅不禁想自己要不要上前感谢一下。 可是，一想到感谢时或许免不了握手这样的礼节，她还是犹豫了。犹豫间，目光难免在对方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说来，除了解剖课上的男性图谱之外，她发现自个还真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看一个男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男人的身材。 这会儿如果米碗碗在场的话，一定会说：“瞧瞧这宽肩窄臀，还有这倒三角，单单一个背影就可以看出来绝非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色。妥妥的不要脸的帅，如果正面不帅的话我就把我名字倒过来念！” 对于男人这种生物，许觅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审美标准，只能是以解剖学图谱为参考来行判断。 这个男人高大挺拔，透过略显修身的毛衣犹能瞧出他的肌肉群应该很匀称，线条流畅，与图谱中男人完美身形较为符合，比官方p图的还要正版，应该确实不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色。 诶～不对！ 当对方转身的刹那，许觅顿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又不是很确定具体在哪里见过，毕竟她每天见到的男家属也不少。 还是说……这个男人就是长着一张大众脸？ 嗯，一定是这样的。 就在许觅差不多这么认为的时，有个打扮美艳的女人进餐厅走向那个男人。随后，便见那男那女在离她不是很远的一个位置入座，再随后，她直接呆滞了！ 不是因为女人脱下风衣时，里面衣服的布料少的透心凉，也不是因为图谱男太没有绅士风度，连椅子都没有给美女挪一下。 而是，图谱男坐的方向恰好与她是相对的，就在他坐正目视前方的那一刹那…… 那双如玉点墨的眼睛！ 许觅当即认出来，这个图谱男，分明就是她那晚在巷子撞到的男人！ 所以，还用犹豫要不要上前道谢吗？ 就算综合他那晚后来并没有追她和刚才他帮了许院长，她觉得他应该并不是坏人，可也正因为如此，她自个那晚的反应显得过于雷人了。 下意识地，她并不想被对方认出来。 再下意识地，她降低原本端坐的上身，但愿对面的椅背能将她的脸挡住。 第8章 会有一种头顶绿草的惆怅 “肖先生，您本人跟照片有些不一样呢，比照片上还要帅气很多。” “赵小姐本人，跟照片也有些不一样。”肖寻陌面对着对方的夸奖脸上并不见高兴的表情，还语气淡淡的补充：“不知道赵小姐用的是哪个修图软件，我觉得这个软件值得下载。” 他说话间，还真的掏出了手机。 “是……”赵小姐将软件名字说了出来，勉强维持的笑容里透着尴尬。 这样都不走？ 肖寻陌收起手机，抬眸看向对方的方向，伸出右手食指动了动，似是描绘对方面上的轮廓后，言语认真：“赵小姐双侧的颧骨应该被打磨过吧？可惜的是右边的好像磨多了0.05公分，当然，这点误差并不明显，只是从美学的角度来说，等同于对艺术美感的毁灭。” “……”赵小姐脸色的笑容凝固。 “不过，我这个人是个俗人，当然不会在意这点。就我个人来看，你也就是额头的玻尿酸打多了一点，两边的眼角开的过大了一点，笑起来两边苹果肌僵硬了一点，外加等等。当然，爱美本无错，这些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是，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小姐咬牙：“可、以。” “是这样的，我觉得人与人的相处贵在真诚。所以……”肖寻陌故作停顿，目光下移再下移之后问道：“所以，你能真诚的跟我说你是赵小姐，而不是赵先生吗？” “……” 服务员过来问肖寻陌要点些什么时，肖寻陌只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过瞧着他脸上湿哒哒一片，不难让他构想出一个渣男的故事轮廓。 服务员很称职的递上干净的毛巾，礼貌询问：“先生，请问您还需要点餐吗？” “要，当然要，不过要再等等。” 肖寻陌随意擦了把脸，面上不仅不显狼狈，还心情不错的语气：“你先给我换个足够十二人坐的位置，最好能安排在那边靠窗一点的。噢，对了，那个柠檬水就不用准备了。” 要不怎么说相亲有风险呢，风险避免不了，他只能自己减少危险因素了。刚才跟那位赵小姐是初次打样，难免有很多的不可预测性，纯当给正式开场累积经验了。 许是他给了两百小费的原因，服务生的效率很快，不一会便帮他安排妥当。 许觅眼见着某人坐的位置离自己只有两个位置的间隔，马上身体又下滑了一些，姿态显然不妥，当即引来服务员的注目。 为免服务员过来引来他人的关注，她索性直接离坐蹲下，右手背在身后暗自将手机放在地上，一个挪身，左手很光明正大的去捡起来，然后朝服务员扬了扬手机无声表示：瞧见了没，捡东西。 待服务员转身后，她连忙坐到对面之前许院长坐的位置，开启慢吞吞吃西餐的模式。暗松一口气：这样背对着那个人，再等他离开了她再走，应该妥妥的安全。 由于还没有到中午正式用餐的时间，餐厅的客人其实并不多，也因此后方的动静格外的明显。 许觅用餐间时不时听见不同女人的声音，多少有几分好奇，便脸贴着椅背，悄悄回头看过去。 这一看，不禁数了数，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