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要离开！离开这个让她觉得恶心的楚家！外面天高海阔，难不成还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人海茫茫，难不成还没有她的良人？！

    怀着这样的想法，面对楚夫人，顾舒窈大胆地揭穿了楚昭庆和程沐灵的奸|情。

    楚夫人羞愤交加，当着蒋攸宁的面甩了程沐灵一记响亮的耳光后，当即就下令，关程沐灵三日禁闭，从此往后不能随意踏出内院半步！

    楚夫人原本就对楚昭庆和大儿媳妇之间的关系有所遮掩，现在被二儿媳妇一揭穿，在觉得颜面扫地的同时，也对顾舒窈生出几分怨怼来。

    发落完大儿媳，楚夫人一转身来，便给二儿媳妇上眼药：“阿宁，你听婆婆一句劝，昭庆眼下一时糊涂走了岔路，你作为他的发妻，当与他同甘共苦，而不是想着逃避现实敷衍了事！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当没听过。和离这事，你以后也不必再同我提了！”

    说完，楚夫人不给顾舒窈任何辩解的机会，带着一干随扈，声势浩荡地离开了。

    早上听到妻子蒋攸宁自杀未遂的消息，楚昭庆无动于衷，可下午得到消息说大嫂程沐灵让母亲楚夫人关了禁闭，楚昭庆当即便丢下手中公务，快马加鞭赶回家来，要求见母亲，为程沐灵求情。

    楚夫人不蠢，见二儿子为了大儿媳妇如此大乱分寸，想起大儿子楚昭立尚在人世间时候的种种，又是心酸又是气愤，命人将楚昭庆拦在院门之外，不肯见他。

    在楚夫人这儿吃了一记闭门羹，楚昭庆越想越气，断定了此事因妻子蒋攸宁而起，将长袖一甩，折身，阔步往自己的别院气势汹汹地行去。

    顾舒窈的房门是被楚昭庆一脚踹开的。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楚昭庆大步迈进屋里，抡圆了两只眼睛，瞪向躺在床上的顾舒窈，怒吼道：“蒋攸宁！看看你干的好事！”

    二少爷动怒，屋里伺候着的下人吓得齐刷刷“噗通”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面对楚昭庆的勃然大怒，顾舒窈倒是气定神闲。将左右屏退，顾舒窈不甘示弱地回看向楚昭庆，反问他：“到底是我干的好事，还是你和程沐灵干的好事？”

    关于自己和程沐灵的感情，昨夜里楚昭庆已经和顾舒窈大吵了一架，两人是把话摊开了说的，所以这时候楚昭庆也不遮着掩着，直接就骂将起来：“你少来和我兜圈子！若不是你与母亲告状，母亲又怎么会罚大嫂禁闭？！我昨夜全都和你说清楚了！我楚昭庆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不管你使什么招数，我都不会爱你的！”

    “大嫂？”顾舒窈重复了一遍楚昭庆的话，冷笑，“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大嫂？！”

    这句讽刺说完，顾舒窈不等楚昭庆发作，又抢在他前头道：“不过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你和程沐灵爱怎么就怎么，我不管你们。我只要你同我和离！”

    “蒋攸宁你想得美！我死都不会遂了你的愿！和离？！你想同我和离？！没……等等！”

    楚昭庆下意识地反驳了顾舒窈一大段，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

    顿时，楚昭庆脸上愤怒的表情，变作了满满的不可思议：“蒋攸宁，你居然想要同我和离？！”

    看到楚昭庆一脸的愕然，顾舒窈勾起嘴角，扯了一抹冷笑，应他道：“是，楚昭庆，我要同你和离。”

    ————

    听到顾舒窈这句话，楚昭庆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他想过蒋攸宁会闹，会寻死觅活，但是他从没想过，蒋攸宁会想要和他和离。

    楚昭庆不相信。

    蒋攸宁爱了他这么多年，机关算尽才得以嫁入楚家，甫才一个月，她怎么可能舍得和他和离？！

    如是思索一番，楚昭庆得出了一个结论。

    “呵。”楚昭庆扯了个讥讽的笑，看向顾舒窈，“蒋攸宁，你这又玩的是什么花招？以进为退？你以为对我有用？我还是原来那句话——我不会爱你的！收起你的百般神通罢！”

    顾舒窈让楚昭庆的自信给逗笑了。

    “我没有以进为退，也不会玩什么花样。”顾舒窈光明磊落地看着楚昭庆，“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你和离。”

    说到这儿，顾舒窈顿了一顿，补充：“这已经是眼下你楚昭庆最好的选择。如果你不同意，那可别怪我把你和程沐灵的这事儿给捅出去，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蒋攸宁！你在威胁我！”

    “没错，我的确是在威胁你，怎么了的？”

    蒋攸宁原本就生得极美，在和楚昭庆对话的时候，一双星子也似的杏眼似笑非笑、似嗔非嗔，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勾动着楚昭庆的心弦。

    她这会儿靠坐在床头，穿着一件藕荷色的中衣，露出纤细的脖颈，早上上吊留下的紫红色勒痕盘桓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同时也莫名地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她这幅模样，再说出那样的话，楚昭庆只当她是在同自己撒娇。也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楚昭庆还是选择了同往日里那般，不给好脸色：“蒋攸宁，我劝你省点事儿，少和我来这一套！”

    蒋家和楚家是世交，蒋攸宁和楚昭庆是打小就认识的，他心里怎么想的，顾舒窈如何会猜不到？

    ——楚昭庆这是笃定了蒋攸宁爱惨了他，舍不得离开他！

    恶心。

    顾舒窈在心里冷笑着，冷道：“楚昭庆，到底是我不想和离还是你不想和离？！我看是你舍不得我蒋家的权势，舍不得让我走罢？！”

    心底的龌蹉让顾舒窈一语道破，楚昭庆的脸顿时一青。

    “一边想占着蒋家女婿的便宜，一边又想和程沐灵比翼双飞……”顾舒窈看向楚昭庆，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可天底下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楚昭庆，你以为你是谁？！”

    第3章 楚府的二少奶奶【三】

    顾舒窈说的这些话，并非空口无凭。

    在楚夫人离开到楚昭庆回到家中间的这段时间，顾舒窈将蒋攸宁上辈子遭遇过的事情捋撸一遍，发现了一个问题——上辈子蒋攸宁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楚昭庆为何一直没有休掉她？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和程沐灵在一起吗？！

    心中怀着这个疑问，顾舒窈再将楚昭庆的履历捋过一遍，明白了——对于楚昭庆来说，蒋家能带来的好处，远比休掉蒋攸宁和程沐灵在一起这件事，诱惑力更大。

    蒋攸宁的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更有出息，上辈子的楚昭庆就是在蒋家这几个妻舅的助力之下，平步青云，成为权倾朝野的一代名臣。

    想到这儿，顾舒窈不由得又是冷笑。

    这楚昭庆功成名就了，一转头就把蒋攸宁这块垫脚石给一脚踹掉！这过河拆桥的本领，他楚昭庆认第二，世上没人敢认第一了罢？！

    蒋攸宁是傻，可她顾舒窈一点儿都不傻！

    楚昭庆你还想踩着我往上爬？没门！

    ————

    “楚昭庆，你以为你是谁？！”

    顾舒窈的这一声厉斥，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楚昭庆的心头。

    长久的震惊过后，楚昭庆这才回过味来，意识到顾舒窈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又气恼起来：“蒋攸宁，你休想激怒我！能做我楚昭庆的妻子已经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旁的好事，你就别想了！”

    “楚昭庆的妻子这个身份我无福消受，还请楚二公子行个好，签了这纸和离书，放我家去罢！”

    “做你的春秋大梦！蒋攸宁！我是绝对不会遂了你的心意的！”

    楚昭庆丢下这么一句话，当即便摔门而去了。

    看到楚昭庆暴跳如雷，顾舒窈心里莫名地舒坦。

    ——蒋攸宁就是对他太过百依百顺了！她顾舒窈不发个威，楚昭庆还真把自己当旷世珍宝了？！

    还不就是个渣！

    ————

    顾舒窈知道楚昭庆这边是不会松口同意和离的了，楚夫人那边也行不通，想了想，还有蒋攸宁的娘家这么一条路子可以走。

    可是，分析了一番，顾舒窈觉得不太乐观的——因为程沐灵和楚昭庆勾搭的证据已经让楚夫人给收走了，自己这番回去告状，只怕蒋夫人不相信。

    毕竟，当年也是蒋攸宁一门心思要嫁给楚昭庆的，这才新婚一个月就闹和离，怕是要被蒋夫人骂到头臭。

    虽然有这样的觉悟，但是顾舒窈还是想要试一试……万一蒋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母亲呢？！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顾舒窈带来惊喜。

    次日，顾舒窈回娘家探望母亲，给母亲说了程沐灵和楚昭庆的奸|情，并提出了自己想要和楚昭庆和离的基本诉求。

    顾舒窈的诉求，蒋夫人当场就直接驳回了。

    “阿宁，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蒋夫人揪着女儿的耳朵，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莫说我们蒋家，就算是放眼整个杭州城，都没有第二个女儿家比你更会作妖的了！你给我省省罢！昨儿你婆婆已经给我休书一封把事情都说明白了——昭庆和沐灵两个是在一块长大的情分，言行举止亲昵些也是正常！却没想到让你抓住了这一点小事不放，闹着要和离，还佯装上吊，想要用自杀威胁昭庆……！”

    说到这儿，蒋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顾舒窈的耳朵，立着两只眼睛，怒道：“蒋攸宁！你在家里横行霸道也就罢了！怎么出嫁了还这般任性？！你婆婆昨儿已经发落了你大嫂程沐灵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想让她把程沐灵逐出家门你才高兴吗？！”

    听母亲说楚夫人先发制人写信过来告了状，还将一应事情说得这般滴水不漏，顾舒窈只能在内心感叹姜还是老的辣，然后认栽。

    认清了现实的残酷，和离的事情顾舒窈只能暂且不提了。

    抱着蒋夫人的脖子撒了好半日的娇，好不容易才把蒋夫人哄好了，顾舒窈这才身心疲惫地乘车回楚家去。

    坐在马车上，顾舒窈将这两日里的见闻做了一番分析，得出进一步结论——只怕上辈子的楚昭庆还不是单独作案……这蒋攸宁都快骑到他脖子上了他还能忍辱负重不休妻，恐怕楚夫人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经此一闹，顾舒窈明白蒋夫人这边怕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又开始琢磨起新的法子来。

    反正……来日方长，她顾舒窈有的是时间。

    ————

    从蒋家回来，顾舒窈盘算了一下，认为楚夫人那边不好突破，她还是得从楚昭庆和蒋家入手。

    蒋家不能天天都去，楚昭庆倒是天天能见到。

    于是顾舒窈耐着性子，一连三日找楚昭庆谈判，却得到他拒不合作的回答。

    顾舒窈也是有脾气的，楚昭庆都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她干嘛还要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直接把楚昭庆给冷了。

    而顾舒窈这前后的态度，也让楚昭庆真正意识到——这个蒋攸宁，居然是真、的、想要和他和离！

    这个事实，让楚昭庆心里莫名地不痛快——凭什么？！你蒋攸宁当我楚家是什么了？！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楚昭庆心里不痛快了，就想让蒋攸宁也跟着不痛快一下。

    可现在的蒋攸宁全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看到楚昭庆，不再像以前那般近乎谄媚地上来讨好，也不会费尽心思地往他身上靠，反而把他看成了透明人，不闻不问的，在家里撞上了，连个正眼都不给，远远地就绕开他走掉。

    妻子这般冷漠，楚昭庆根本找不到发作的时机，气上加气，简直怒发冲冠。

    在顾舒窈这边碰了壁，楚昭庆气没处撒，只能撒到了程沐灵的身上。

    程沐灵被楚夫人关了几日紧闭，原本就满腹的委屈，好不容易和情郎楚昭庆见上一面，他又不给自己一点儿好脸色，真真是委屈的妈妈给委屈开门，委屈到家了……拿着手帕抹着眼泪，程沐灵当即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程沐灵一哭，楚昭庆是心疼、脑壳更疼，只能耐着性子，将她抱在怀中温声细语地安慰了一番，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好了不哭了。

    同程沐灵分开后，楚昭庆只觉得自己头大如斗，又气又憋屈，只能恶狠狠地咬着牙，在心里咒骂——蒋攸宁你这个毒妇！回头我一定要你好看！

    楚昭庆咒骂完，远在书房里信手翻书闲看的顾舒窈冷不丁打了老大的一个喷嚏。

    一旁伺候着的丫鬟见状，忙上前来给顾舒窈身上披了一件小披风：“二少奶奶，眼下入秋了，仔细着别着了凉。”

    听到丫鬟这话，顾舒窈稍稍有些出神。

    顾舒窈放下手中的书，扭头看向窗外，只见院子里的梧桐树已经黄了大半，一阵秋风吹过，树叶如波浪般翻滚，“娑娑”作响。

    微一凝眸，顾舒窈问那丫鬟道：“枫儿，今儿是什么时日了？”

    枫儿恭敬回答：“回二少奶奶的话，今儿是八月十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