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闻时:“……” 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瞬间放弃拉开门的想法,当即一个侧身,搂着文件袋从门缝里钻出去。 侧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身后那些东西的模样。 除了抻着长长脖子伸过来的森白人脸,还有横七竖八的手脚,像个趴伏在地的百脚蜘蛛。 闻时二话不说,抬脚就是一踹。 卧室门被他踹得撞回去,“砰”地一声正中人脸门面,帮他拦了一把追逐的“人”。 不知道那人脸什么材质的,门还弹了两下。 闻时拔腿就往楼上去,他上楼梯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哗啦脆响,听声音也能知道,是谢问把那面穿衣镜弄倒了,又帮他拦了一道。 总是死寂的屋子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各处的玻璃窗都发出了“砰”“砰”的声响,咯咯震颤。 闻时余光扫过去,全是在撞窗户的人脸。 眼看着楼梯这边的窗玻璃裂开了缝,闻时手腕一动甩了绳子,在人脸破窗的瞬间,套索一般勒住了它的脖子。 “闻哥!”夏樵在后面叫了一声,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闻时反手就把文件袋滑了过去,然后抡着人脸,把它扔了出去。 人脸:“……” 那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噗噗”闷响,闻时多一眼都没看,自己滑进杂物间,然后砰地锁上了门。 他从自己身上又扯了两根线,然后揪住夏樵裙子上的线头,一边骂着:“这破手连个指头都没有,剁了算了!” 一边还是拗着手腕,把绳子绕在了门把手上。 娃娃的手对于他自己来说,够笨的。但在夏樵眼里,依然灵活得出乎意料。 ……就是有点搞笑。 也不知道闻时用绳子捆了个什么阵,反正这扇门被锤了半天也没能打开。 唯一的遗憾是,夏樵裙子上的那根线他忘了扯断,以至于阵结好的瞬间,他一抽那头,夏樵就在门锁这头被倒吊起来,脚丫冲上地晃荡着。 “哥……”夏樵头冲下,十分委屈。 “对不起。”闻时绷着脸把他弄下来。 镜子里的谢问笑了半天。 “门外那些是什么东西?”夏樵噗地落在地上,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想想还是很惊恐。 闻时回想一番,说:“被小孩撕烂的那些娃娃。” “啊?可是我看那些人头还有血,不像娃娃啊?难不成真活了?” “笼里的东西本来就是跟笼主意识有关。”闻时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文件袋上的绳子,“不是按常理来说的。” 外面那些东西还在孜孜不倦地撞着,门板的颤动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闻时在墙边摸索了一番,找到了杂物间的开关。 一盏很久没用的老式灯泡亮了起来,有点接触不良,灯丝一闪一闪的。 借着这点昏暗的光,闻时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那是一本厚厚的牛皮笔记,里面夹着很多散页和照片,大概又是日记、又是笔记,混杂着来的。 不过照片都是糊的,看不清人脸,本子里的字迹也是糊的,像被水泡过,墨汁化开了。 “怎么这样?”夏樵愣了。 “也是笼主的一种保护。”谢问那面镜子支在旁边,说了一句。 “这还能看吗?” “能看一点。”闻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 他抽出本子里夹着的第一张纸,眯起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200……不知道几年,养了三年的小孩……后面这段看不清,应该是病死了。” “这年夏末,我在……银杏胡同外捡到了一个小东西。” 我管它叫小东西,是因为它并不是一个普通孩子。他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衣服,破破烂烂像个小乞丐,胸口有个胎记一样的印。 有些老匠人看了会知道,这个印是什么意思。 以前有句老话,现在可能已经找不到了——木童子点睛画印曰傀。 这小东西就是个傀。 第10章 换身 闻时把能看清的字挑着说了,他们拼拼凑凑,勉强看明白了这张散页的内容。 “所以、所以那小孩是个傀啊?”夏樵说。 “嗯。”闻时头也没抬,继续在翻后面几张散页。 “怪不得这么吓人。”夏樵捧着短短的手臂,搓了搓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越想越后怕,“这么恐怖的小孩,老人家居然养得下去?” “不知道。”闻时说。 过了片刻,他又想起正常人不会这么冷淡。他试着揣摩了一下,补充道:“可能养久了有感情。” “这都能有感情?”夏樵想了想说:“老人家是好人。” “笼里的东西有虚幻夸大的效果,那小鬼现实什么样,谁知道。”闻时说。 夏樵终于理解了一些:“好吧。” 闻时翻着纸页,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他动作一顿,抬眼瞥过去,看到了镜子里谢问的影子,因为太过模糊,难以辨别表情。 “看我干什么?”闻时纳闷地皱起眉。 谢问愣了一瞬,慢声说:“你倒是敏感。没看你,看你手上那些纸呢,找到别的内容没?” 这语气…… 活像个监工。 闻时没吭声,收回视线继续辨认着纸上的字。 几秒后,谢问说:“第二页第四行写的什么?” 闻时抿了抿唇,念道:“这傀不认物也不认人,恐是受过惊吓,领回来就缩在一角。” “哦。”谢问又说,“最后那行呢?” “……” 洋娃娃面无表情地把目光往下移:“倒是在我……中间几个字糊了看不清,突然抓住我的衣服。反正它也无处可去,就留下吧。” 谢问点了点头:“那第三页第——” “要不你自己看吧。”洋娃娃终于没了耐性,抽了第三页纸,“噗”地拍在镜面上。 脾气还挺大。 谢问正要开口,杂物间垂悬下来的老式灯泡忽然晃了起来,晦暗光圈左右来回,照得整个空间影影绰绰。 他们同时安静下来。 一旦没人说话,那种死寂无声的感觉就被凸显出来。 闻时忽然意识到,咯咯作响的门早已不动,外面发疯的残肢不知何时变得悄无声息。 他在死寂中捕捉到了一种更小的动静——那是很轻的摩擦声,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贴着墙爬行。 “什么声音?”夏樵一动不敢动,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气声。 闻时:“嘘。”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一格一格黑黢黢的橱柜。 那里堆放着各种废旧杂物,积了厚厚的灰尘,稍微碰一下都会垮塌。摇晃的暗黄灯光照在上面,照得墙边一张白脸若影若现。 我操! 夏樵摁住嘴,这才把叫声闷在嗓子里。 但闻时居然攒爬了上去,拿起那张白脸低声说:“面具。” 那是小孩图画的简易面具,有两个黑漆漆的眼洞,边缘已经坏了,废弃多时。 夏樵松了一口气,但那种很轻的爬行声依然若隐若现。 闻时跳下来的时候,碰到了旁边的杂物,几个小东西滑落下来。夹杂着玻璃珠滚落的声音,咕噜噜滚到了镜子边。 闻时捡起来一看,发现玻璃珠里有一团黑色瞳仁,还粘着长长的睫毛, 那根本不是珠子,是掉下来的眼睛! 刹那间,空气几乎凝固。 他和夏樵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珠子掉落的地方。 就见木质的天花板夹层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洞,裂着嘴的人脸就趴在洞里,一边眼睛是黑洞洞的窟窿,另一边睁得极大。 紧接着,整个天花板开始出现裂缝,瞬间蔓延开来,像是承受不了上面的东西。 想也知道,门外的那些残肢断首现在都在哪里。 人脸越伸越长,裂缝也越来越密。 木质天花板整个垮塌下来的那一刻,闻时手腕猛地一拽,锁死的门“砰”地弹开,他来不及多说,一脚把夏樵踢出去,捞上镜子就往楼下跳。 夏樵想爬没爬起来,顺着楼梯一路滚到底,一边崩溃一边问:“为什么今天比昨晚还疯!” “废话,因为我拿了那本笔记!”闻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