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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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怪罪,伏波只是叹了口气:“宁负与我有仇,如今又仓皇出逃,以后怕是还有算计。” 在审讯过俘虏后,她已经搞清楚了当时的状况。宁负这家伙先是提意攻打东宁,随后又在贼兵四处劫掠时独自逃了,也正因此,才让长鲸帮方寸大乱,出现了溃败。这是猜到了她在琼州的布置吗?然而不论怎么说,宁负终归是逃了,还放弃了整个长鲸帮,以及跟长鲸帮有关系的海上力量。若是想报这个仇,他就只能利用山贼乱兵了,不论是为了赤旗帮还是为了东宁,她都要早做打算。 而民团,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叹完,她转过了头,定定看向赵普:“我最近准备在东宁、东门两地设置民团,可能会抽调不少盐农,你这边可有问题?” 赵普连忙道:“既然盐池已经建成,这边的确不用那么多人手了,帮主尽管安排。” 盐池晒盐可比煮盐要节省人力,何况他们已经归属赤旗帮,不能再驯养大量家兵,更不会抓着人不放。 伏波却道:“只是盐农还不够,你们这些盐商向来是打仗的好手,只是太过轻剽,若是能编练一二,倒也可以作为民团的主力。” 赵普浑身一个激灵,这是要收编东门的私盐贩子吗?若是早两个月,这事儿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然而现如今南海已经没有比赤旗帮更大的势力了,想要不被扒皮抽筋,就只能乖乖听人差遣,何况他本就是赤旗帮人。 “帮主不嫌弃我等粗鄙,自当尽犬马之力。”赵普深深垂下了头,恭顺答道。 “你是个聪明人,也有看人的眼光,这些就交给你处置了。将来民团之中,定然也有你的位置。”伏波坦然道。 赵普的确是个可用的人才,更难得脑子清楚,知道分寸,可以往军事人才上培养。不过民团不能交给他,这该是个更庞大的群体,主力屯田,半耕半战,涵盖了东宁三姓和东门盐商,在诸多势力间达到平衡。 军中向来是山头林立的,而当那些莽汉们骤然执掌武力,生出什么样的心思都不奇怪。因此牢牢拉住缰绳,统一思想,才是她这个帮主要操心的,而这些,少不了耍笔杆的读书人帮衬。说来田昱提到的那些英才,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大营啊,她都快等不及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路跋涉千余里,躲过了两场兵灾,又混在流民中十余日,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眼瞅着将要抵达东宁,又听说长鲸帮掀起了大战,石逸飞也是胆大,硬是拼着一口气直奔东宁,结果真到了地方,才发现战斗已经结束,赤旗帮还赢得了大胜。总算松了口气,他拿着信就找上了门。 “石兄身体可还好?嫂夫人和孩子们呢?”知道是老友前来,田昱推着轮椅出门亲迎,看他一身褴褛的消瘦模样,忍不住关切问道。 石逸飞深深叹了口气:“也是侥幸,没卷入乱兵,一路上虽说生过两场病,但是一家子都安然无恙,贱内正带着孩子在外面歇息。”说着,他又看了田昱的双腿一眼,同情道,“倒是你,如今怎样了?” 他可是听说了田昱的母亲身故,又被卷入了大案,受尽折磨,现在一看竟然连腿都瘸了,不良于行,着实让人惋惜。 如此直白的目光,让田昱抿了抿唇,却没有动怒,只是道:“如今衣食住行都有人照料,没什么大碍。况且做些事情,总好过瘫在床上等死。” 这话多少有点尖刻,石逸飞却重重的一拍大腿:“贤弟说的不错,若非看你信里提到的民生银行,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找过来,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两人当初就是同年,进京赶考时就住在一起,后来一起考举,一起登殿,是真有交情在的。田昱也不跟他见外,吩咐下人招待他的妻儿,自己则推着车跟石逸飞一同进了屋。 待人坐定,田昱才把赤旗帮最近的发展说了一遍,还有铺开银行的计划。石逸飞听了半天,忍不住道:“这当真都是邱小姐一人想出的?” “不错,我等也只是帮衬一二,她胸有丘壑,是个明主。”田昱郑重答道。 石逸飞也知道田昱的为人,这家伙可是有一说一的,更是很少佩服什么人,能让他认作“明主”的,想来也是个非同寻常的奇女子。 沉思半晌,他终于道:“反正我也不愿被哪家贼匪劫去当个师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妨就见一见,看看能不能在这边寻个容身之处。” 正是知道石逸飞的情况,田昱才寄的书信,现在人都千里迢迢来投奔了,哪还有放手的道理?他立刻道:“帮主去东门盐场巡视了,过不几日就能回来。石兄不妨先住下,安顿好家人,也瞧瞧赤旗帮上下。” 后半句石逸飞都没怎么听,关注点直接就放在了“东门盐场”上,难不成连东门也被赤旗帮占了,还真是好大的手笔。他倒要好好瞧瞧这位邱小姐了。 想是这么想,然而安顿好家人,有收拾妥了仪容,硬是等了四天,那位邱小姐才到了面前。 哪怕跟田昱打听了不少,真见到人,石逸飞还是吃了一惊,这位邱小姐可比他想的要文弱多了,根本就不像是个能杀人能打仗的狠辣人物,就是个寻常的小娘子,因为没有涂脂抹粉,肤色还略略显黑。若说唯一让人瞧着古怪的,可能就是她的神色太过平静,眼睛黑亮有神,瞧不出年龄,不像个十来岁的少女。 见石逸飞进来,伏波笑着道:“早就听丹辉说有个同年的好友,没相当石先生真不远千里赶来了,快快请坐。家里人都安顿好了吗?若是有不适的地方,尽可跟丹辉说。” 这番话颇为热情,也让石逸飞觉得有些别扭,实在是对方小小年纪却一副主人的姿态,还大大方方直呼田昱的表字,让人无所适从。坐在椅子上缓了缓,他才道:“多谢邱小姐关心,奔波至此,总算有了栖身之处,没什么不妥当的。” 听他这么说,伏波便笑道:“听闻石先生之前也曾在地方为官?” 石逸飞的神色一暗:“当年意气用事,得罪了不少人,才知道半生所学无用武之地。” 这人的身世经历,田昱早就说明白,伏波这一问也是刻意而为。石逸飞是跟田昱同年的进士,因为不善逢迎,又太过耿直,陷入了官场倾轧,结果最后被扣了一脑袋的黑锅,免官了事。真不愧是田昱的朋友,为人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听到这回答,伏波立刻道:“不是先生的学问无用武之地,而是朝廷得不配位,辜负良才。”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她说来却意外的有说服力,只因邱大将军的冤案人尽皆知,此等忠良都没法善终,可不就是朝廷的罪过吗? 然而此时此刻,却不是计较这些时候,石逸飞盯着眼前女子,直接问道:“敢问邱小姐,为何要设立民生银行?又为何给那些存钱的富户利息,而非跟旁的钱庄一样收取息钱?” 伏波不慌不忙的纠正道:“先生说错了,民生银行靠的可不是这点息钱,而是吸纳民间余财,投入工坊乃至海贸。那些大户人家囤金囤银也不过是埋在土里,或是拿去放贷,倾吞贫户的家产,没人能改了他们的性子,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只有挪开了他们的眼,乡间的贫户才有喘息余地,在加上那些低息的青苗贷,足够让他们休养生息了。” 这番话说的条理分明,也让石逸飞大开眼界,这样的法子可是没人能想到的,就算有救急救贫的良善人家,也没法把息钱定的太低,这可是得罪人的大事,一个不好就要闹到家破。偏偏面前这女子就放手做了,而且不是纯用手里的大军压服旁人,而是扔出了一个更肥的鱼饵。如此老辣,真不像是这年龄的人能想出的。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石逸飞追问道:“番禺的银行和交易场,也是为了这个吗?” “有些不同,民生是为了民,招商自然是为了商,城里的富商和乡间的富户,本就要区别对待。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我还是希望沿海百姓安定,市井兴隆的。”伏波坦然答道。 石逸飞只当过县令,对于这些的认知还真有些模糊,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京城里那些豪商和地主们的不同,何况是番禺这等经营海贸的地方。能够针对不同人想出不同的法子,本就是难得的才能了,况且她的本心还如此纯良,不亏是邱氏之后。 沉吟片刻,石逸飞突然道:“这两个银行一旦坐大,势必遭官府忌惮,邱小姐想过要如何应对吗?” “赤旗帮拥兵数万,独霸南海,我还打算在岸上屯田养兵,想来能护住这点地盘。”伏波微微一笑。 这话夸张吗?其实也一点也不。因为本朝禁海,南海地界向来荒僻,贼匪横行,就跟边陲一般战乱频频。这样的地方,朝廷是不会有工夫悉心治理的,更别提现在四处烽烟,流寇流民都管不过来,谁肯管这样的地方。 一个拥兵数万,独霸一方的大船帮,跟官商沆瀣一气又有什么难的?而面前的女子虽说占据了如此大的势力,却还愿为黎民尽一份心力,本就是难能可贵了。 “若按邱小姐所说,这银行将来的规模必然不可小觑,万一开始敛财害民,恐怕也是难以根除的祸患。”虽然知道这话不妥,石逸飞还是开口说了出来。有些东西的设想是好,只是财货动人心,万一有人被金银迷了眼,反倒成了祸患。 “正因此,我才托丹辉遍寻故交。”伏波认真道,“听闻石先生刚正不阿,能断是非曲直,能否请先生替我督察民生银行的运作,做一个风宪官?” 这话可是大大出乎了石逸飞的预料,他原以为自己来赤旗帮,也就是分管些差事,至多跟田昱一样当一个管钱粮的幕僚,没有军事上才能,恐怕连核心都难以触及。这也是他明明跋涉至此,却又生出犹豫的关键。而现在,只是一面之交,她就把监察的重任托付给了自己。言道从来都事关重大,是主君近臣,更要人品出众,才干绝伦。饶是石逸飞一颗心早就被世事磋磨,此刻也不由热了起来。 这可是真能安民一方的差遣,如何能不让人心动?也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田昱为何会死心塌地为一个女子效力,只因她的做派实在不像个女子,颇有几分飒爽豪气。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石逸飞缓缓道:“石某一生所盼,不过是为官一地,造福一方。如今虽说不再为官,心志也从未更改。得蒙帮主不弃,愿为百姓效一份力。” 他直言是为了百姓,而非赤旗帮本身,不过这点小小的差别,伏波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道:“能为百姓谋福,也不枉我在民生银行上花费的心里,先生只管安心上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请教丹辉或是银行的王掌柜。” 这句“丹辉”,倒是让石逸飞反映了过来,连忙道:“为帮主效力,哪敢自居先生,不才表字子羽。” 这明摆着的投诚姿态,伏波怎么会错过,她笑道:“那就烦劳子羽了。对了,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也习惯了她开诚布公的说话方式,石逸飞道:“帮主请讲。” “不知子羽的夫人可通文墨?若是能读能写,可否也出来做事呢?”伏波笑眯眯问道。 石逸飞:“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听到外面脚步,冯氏立刻收拢了桌上针线,站起身来,在杯中斟上温水,又投了条帕子,等人进了门,就体贴的递了上来,柔声道:“夫君辛苦了,此行可还顺利?” 石逸飞看着妻子关切的神色,不由更纠结了,接过帕子翻来覆去擦了老半天,才道:“没什么不顺的,只是,只是那位邱小姐想让你也出门做事。” 说实在的,石逸飞到现在还有点懵,他是来投效的不错,但是谁能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夫人也出去做事,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头啊。 冯氏也略略有些诧异,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跟夫婿一起来到桌边坐下,沉吟道:“夫君是打算在东宁常住了?” 石逸飞也缓过了神,点了点头:“邱小姐许了我监察之职,全权负则东宁甚至其他州郡的民生银行,以免宵小徇私伤民。这差遣我颇为意动,丹辉也在这边,倒是可以放手施为。只是那位小姐异想天开,还打算让女子也出仕……” 听到夫君絮絮叨叨的抱怨,冯氏略一思量,就缓声道:“也许并非邱小姐异想天开,只是她身为女子,有些事不方便让男子来做。” 石逸飞一怔,倒是点了点头:“此话有理,我都忘了她是个闺阁女子。” 虽然对方一身钗裙,容貌清丽,然而聊到后面,石逸飞还是忘了她是个女子。实在是对方神色坦荡,头脑清明,又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怡然自得,倒是淡化了女子的身份。现在想来,就算再怎么刚强,她也是个小娘子,总有些事不方便说给男子听的。 然而一想到这里,他又纠结了起来:“话虽如此,让你出门做事也有些不妥吧?且不说要抛头露面,只是操办那些杂物就费心费力,那是你这样的主妇能做的?” 冯氏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点,许久之后才道:“若是夫君真有意在东宁任事,我的确该跟邱小姐亲近些,出门做事也无妨的。” 石逸飞这次倒是一听就懂了,其实当年在任上时,他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许多明面上不好谈的东西,都要放在夫人们的堂会、游园、饮宴时,可以借此探听口风,私下交流,也不至于伤了面子。只是他向来不喜欢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因此也不愿让夫人参加那些交际。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的顶头上司就是个女子,若是能让夫人去结交一二,的确也不算什么错处,做起事反倒方便不少。 见他沉吟不语,冯氏又道:“妾身这几日也打听过了,只要在东宁任职,米粮皆不愁的,还有四时衣裳,重儿也能到了读书的年纪,可以送到镇上的学堂,家中需要我打理的事情本就没多少,于其闲在后宅,不如出去做点事情,也为夫君分忧。” 这话体贴入微,让石逸飞都忍不住生出了感动,轻轻抚住了妻子的手:“一路南来,本就让你受了不少苦,如今又要出门做工,为夫实在是羞愧难当……” 冯氏笑着回握了过去:“妾身能嫁给夫君这般的正人君子,已是幸事,你我夫妻一体,何必如此。” 感受着掌心那已经不再柔软,有着细茧的手,石逸飞愈发感慨,叹道:“我经年蹉跎,人到中年才有如此境遇,今后也定要让你衣食无忧。邱小姐那边,只需应付一二,若是觉得哪里不妥,退拒了便是,不必挂在心上。” 冯氏微笑颔首,让石逸飞愈发觉得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心头那点不适也散了个干净,等饭好了草草吃罢,就去寻田昱了。 洗干净了碗碟,冯氏在屋中静坐了许久,这才换了一身干净整齐的新衣,出了房门。 ※ “没想到冯夫人这么快就来寻我,可是下定了决心?” 看着面前那笑吟吟发问的年轻女郎,冯氏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更为谨慎了些:“帮主相邀,让妾深觉惶恐。妾自问身居后宅,从未传出过才名,只能略提笔写几个字,实在难当重任。” 看着端坐面前的妇人,伏波认真道:“听闻夫人出自清流之家,自小也是熟读经史的。” 冯氏并没露出差异神色,若是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出身,想来这位执掌大帮的女子也不会贸然相请,只老实道:“妾是读过些书,但学得不过是些治家的法子。” “治家也分大小,若是石先生高升,家中蓄奴养婢,来往人情也是寻常,既然夫人生在官宦人家,想来也是学过的。这些管人管事的手段,正是我现在急需的,故而才会请夫人出山。”伏波笑道。 在古代,管理一个大家族,恐怕不比管理一个企业要来得轻松,因此治家是所有官宦人家的女儿都要学的,所谓“主持中馈”不过如是。她可没兴趣把这些受过教育的女人锁在家里,至少也得撬出来一部分才是。 冯氏的嘴唇抿了抿,虽然从来没有用武之地,但是这些她的确学过。可这些为振兴门楣而学的东西,拿出来当真有用吗? 脑中思绪纷呈,也不乏慌乱,然而良久后,冯氏还是道:“若帮主不觉得妾粗鄙,妾自也是能出来做活的,只是不知要做什么。” 其实在这妇人亲自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非让自己的丈夫代为婉拒时,伏波就知道了她选择的答案,此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若是夫人精于数算,可以前往银行担任会计,管理账目。如今银行里管账都是女子,人数也不算少,想来很快就能融入其中。”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冯氏还是立刻就摇了头:“听闻外子要监察银行,我怎能过去任事?” 能这么快做出回答,就证明她是个条理清晰,且脑子清楚的人,伏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对,那不如去瓷器坊管事?我最近准备建一个瓷窑,专门绘制西洋的花式纹路,打算招一匹女子为瓷器上色绘彩,需得有人管着。夫人可会画画?若是有些底子,做起来也容易些。” 冯氏当然会画画,而且相当擅长画花鸟纹样,当年在闺中时,做出的绣品都让人交口称赞,后来成了亲,反倒不再做那些复杂的东西了,如今骤然听到这一问,竟生出了些恍惚。 然而很快,她反应了过来,低声道:“我从未管过人,哪能担任工坊的管事?若只是留在帮主身边,做些写写抄抄的事情,还有几分把握。” 这是她的真心话,也是她初来时的想法,帮主身边定然也需要通文墨的女子,虽然有些抛头露面,但她愿意试上一试。可谁能想到,这位一上来就给出会计、管事这样的重任,让人无所适从,也生出了慌乱。 “只是写写抄抄,找个识字的也就行了,你受过教育,懂得御下的方法,还会书画,怎能浪费这些才能?”对方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但伏波留意到了,她的自称已经从“妾”,改成了“我”,其中微妙,不言自明。 冯氏是真没忍住,诧异的抬起了头,随后像是被那目中的笃定惊到了,又重新垂了下来。双手按在膝上,她克制着抓握的冲动,缓缓道:“帮主太高看我了,这等实务,还是得有经验的人来做才行。” “没经验就去学,那群书生十来年寒暑只埋头案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几句子曰诗云,一朝中举,不还是有人把州郡托付,让成千上万的百姓仰他鼻息。这群人又有什么经验?他们连官都敢做,你只是去管个作坊,又能如何?”伏波随口道。 这话说的太轻松,也太惊世骇俗,让冯氏再次抬起头,然而面前之人,却让她把所有的话吞回了肚里。只因她面对也是个女子,是个之前身居闺阁,一朝家破,反倒拉起强军,纵横海上,战无不胜的奇女子。也许在她眼里,的确没什么是男子能做,而女子不能的吧。 不知怎地,冯氏突然觉得心跳的快了些,手臂发颤,喉中却似乎有什么哽在了那里。她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看过的那些史书,她父亲是言道清流,最重家风,害怕女儿们不明事理,骄纵无状,因而在寻常闺阁读物外,还给她们姊妹看过不少史书,让她们知道有多少权势之家,因家中主母昏聩贪婪,溺爱成性,导致家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