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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元孟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继续对燕虞道:“若是不出意外,父皇近日便会立储了,立储之后留给济王的时间有限,他兴许会狗急跳墙。” 元孟知道不该说兴许,而该说一定,可在他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跟前,却也只能这样去强调这份可能性了。 元孟没有说立谁为储,也没有说济王如何狗急跳墙,但听在曹江与燕虞耳里,却已是透露良多。 曹江虽有心理准备,面色却还是又红又白起来,红是激动的,白是紧张的。 元孟看向燕虞,燕虞却镇定许多。 他不知道,燕虞对于生死的畏惧与对权柄的向往,都已经磨灭在那一场又一场的杀伐之中,他内心深处的所有柔软,都只留给自己的家人与爱人。 元孟道:“过几日,京中便会掀起滔天巨浪,到时候,还请两位将军多加注意。真到了紧要关头,京城之中,皇宫之外,一切便仰仗两位了。” 曹江率先道:“臣必不辱使命。” 燕虞看了眼元孟,道:“殿下放心。” 元孟对曹江道:“曹将军,我有些话想单独对燕将军说。” 曹江愣了愣,但还是起身往外,为两人留出了空间。 燕虞等着元孟开口。 元孟道:“济王若起事,必定不会放过朝中重臣府邸,届时整个京城街道四处混乱,你同曹将军就算早有准备,也未必能万无一失。兴许还会走水,京中有专门的防火楼,我会派专人盯梢,走水一事也不要你们插手。别的地方最后如何我不管,全看你们的本事,我只有一个要求,护好她。” 这便是他愿意提前告诉燕虞这一切,让他能够做好准备的私心。 燕虞道:“这本就是我应当做的,不需殿下提醒。” 元孟笑了一声。 第61章 储君立 天子病重, 稍微好转后,便起了立储之心,将二皇子元孟立为太子, 即日入主东宫,并且当朝定下辅佐太子的太师, 太傅与太保三重臣。 当朝臣还处在惊疑之中时, 一切便已成定局。若非还记得这是在朝堂之上, 不可妄议,只怕现场立时便会变成煮沸的锅子一样, 吵吵嚷嚷。 下朝之后,济王在殿前等着元孟,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二哥一样打量着他,最后道:“二哥棋高一着,臣弟叹服。” 元孟抬眼,见济王眉角眼梢都是不服,带着股年少轻狂, 明明白白地将所有不甘都写在脸上, 是败者最让人放心的姿态。他在心中叹服,突逢大变,他这位三弟还能演出这番姿态, 实为不易。 于是元孟也不同他客气, 脸上露出些茫然震惊,当然,还有得到意外之喜后难以遮掩的快意。 好像被立为储君这事对他来说一样意外似的。 济王面上神情僵了一瞬, 尔后是货真价实地忍不住咬了咬牙,对元孟道:“二哥,你未免也太不厚道, 我若早知道会有今日,难道还会阻碍你不成?只要不是让毛都没长齐的四弟当这太子,我其实都无所谓。” 元孟收起短暂的欣喜,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三弟,我实话同你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实在不明白父皇为什么突然立我为储。你近日可是做了什么得罪父皇的事?亦或者有人进了谗言?否则他怎么也不该越过你,直接立我为太子。” 早在天子宣布立元孟为储君时,济王便不再觉得元孟可信,对他的一言一行都要另行琢磨。可元孟这番话偏偏又说到他心坎里,以至于不得不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想,想着想着,便想到了那件要命的事。 若真是因为那事,别说立储了,兴许天子现在已经想好,如何让他掉脑袋了。 济王神色微变,他深深看了元孟一眼,转身告辞。他想,元孟到底是真无能还是假无能,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能先下手为强,否则只怕要落得个引颈就戮的下场。 元孟看着济王远走的背影,在心中微微笑了一下,慢悠悠来到自己的车驾旁,吩咐道:“进宫。” 元孟其实没少回宫,但随着身份的变化,他每一次进宫的心情也有所不同。兄弟四个里,他是最早出宫的,几乎一到年纪便被天子封王开府,近乎狼狈地被赶出皇宫。那时,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的人,几乎都在心中默默评判,这位平王殿下,怕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登基可能。 可那又如何,事到如今,最先光明正大回到这宫廷之中,做这些宫殿主人的,到底是他。 区区一个东宫主人算什么?他想要的,从来不仅是东宫。 元孟来到乾清宫,为天子侍疾,甫一入宫,便看见母亲已侍在天子床边。 他顿了顿,很快上前拜见天子。 天子在立元孟为储君的同时,也拔高了陈昭仪的妃位,如今,她已是皇贵妃了。这对一生中也只见过几面的帝妃,接下来怕是要日日相见。 为天子侍疾,虽提心吊胆,那也是荣宠,他立了元孟为太子,自然也要彰显几分对他母亲的恩宠。 元孟心知肚明,只是心中其实不愿母亲来此受苦,荀宁虽为她治好了病,却也说了她下半生切不可操劳过度,一定要精心养护,才能寿昌。 可皇贵妃想为他这么做。她自忖元孟出生以来,便一直因为自己身份低微而拖累他,她能为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