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页
宋炀知道自己被调到青州除了治理青州以外,更是作为一枚暗棋,在必要时助曹江一臂之力。如今大军和鞑靼已在烈州前开战,这让他如何能不心急。伍煜和钱斌其实并不难对付,只要时间充足,宋炀自然能接手青州城的事物,他们只会自食恶果,反过来丢了官帽。可宋炀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这才是真正使他焦虑的源头。 宋灯道:“别担心,我能找到了解青州事务,而且愿意开口的人。” 宋炀疑惑看向她。 宋灯笑了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宋炀想到了一个人,却不大确定,道:“她?” 宋灯道:“你可别小瞧女子,我们能做的事,不比你们这些男人少。” 宋炀轻轻点了点她的小脑袋,道:“你这可是冤枉我了,你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不支持过?这知州府,可有半个都是你的。” 这倒是实话。 宋灯一直觉得自己幸运,或许她没能得到所爱之人的垂青,可无论是前世的元孟,还是今世的宋炀,都不觉得她只能被关在闺阁之中,一生最好的归宿就是嫁给某个男子,他们同她分享权力。 而她不得不承认,她热爱这份权力,虽然于她而言有许多事物都排在这份权力之前,可拥有总是快乐。 宋灯道:“那你再等我几天,到时候,兴许我们就能朝伍煜下手了。” 要她说,伍煜和钱斌确实没有自知之明。他们将病重的消息闹得满天飞,无非是想让宋炀投鼠忌器,不敢逼迫太甚。可他们从没仔细想过,像他们这种成日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但凡新上任的知州能多体恤百姓一些,便是真将他们逼死,百姓也只有拍手称快的份。 宋灯想,他们多少该想到一些,除非是背后的靠山太大,这才让他们不愿去担心这种在他们看来再细枝末节不过的小事。 会是谁呢? 宋灯不介意将这个问题稍放放,先去教州同州判一个道理。 小事有时也是能杀死人的。 青州州府修得格外高大,光是站在府门,便已经产生了一种颤栗,是畏惧,也是渴望。 “小姐,小心。” 丫鬟沉香的声音拉回了陈蓉的思绪,她垂下眼,掩去那些不该流露的情绪。 自那日被知州兄妹仗义相救后,她便同宋灯变成了好友,常常能来州府作客。只是十次里,能见到宋炀的不过两三次,别说引他动心了,便是多说两句话都难。 陈蓉不像父兄那几个蠢货,真当自己奇货可居。从知道宋炀他们从天子脚下来,还是累世勋贵起,她便知道,宋炀不可能对她动心。好在从见到宋炀起,她便没做过这个奢望。从一开始,她的目标便是成为宋炀的妾室。哪怕她其实并不甘心,可诸多火坑之中,只有这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糟,还有可能带她离开她的父兄。让她下半辈子不用跟这些贪婪又愚蠢,没有一点骨肉亲情的家伙待在一起。 如今宋炀和伍州同是泾渭分明的两家阵营,陈蓉这一个月连上宋府的行为落在了有心人眼中,陈父陈兄近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他们在外受了逼迫,自然便回来威胁陈蓉,她若是再攀不上宋炀,只怕陈父就要将她送给伍旭当妾侍了。 陈蓉咬了咬牙,只能在今日放手一搏。 州府里有人工凿引的河,在丛丛假山中蜿蜒,流过后院做了小湖,湖心甚至建了个亭子。今日,陈蓉与宋灯便在这湖心亭里谈天。 宋灯道:“前知州大人可真会享受,凿这么一条小河,景致是有了,花费可不少吧?” 她上一回见这景致,可是在定海侯府里。定海侯府拿着海运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所以费得起这银钱,这知州大人,又是凭得什么? 陈蓉心神不宁,没有察觉宋灯语气中的一丝暗讽,只实话实说道:“知州大人这庭院,钱费得不算多,但人死了不少。” 这事伍州同和钱州判都有份,接着徭役之名,逼百姓替知州修建庭院。干的多,吃的少,一来二去,自然死了不少人。 宋灯心中涌起怒气,但心知不是发作的时候,也不该冲陈蓉去发,便硬生生忍了下来。她见陈蓉神思不属,猜到多半便是今日,开口道:“陈姐姐,你可是有心事?” 陈蓉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事发后还可说自己此时是想着家中父兄想将她送给伍旭才心不在焉,以至于后来赶巧发生了那件事。 于是陈蓉装作因这话吓了一跳,长袖一摆,将桌上冷茶挥倒,尽数泼到了自己的衣裙上。她惊叫一声,立时站了起来,周围的侍女连忙拥上,拿出帕子去擦,可到底是湿了一大片,颇为不雅。 陈蓉失魂落魄地对宋灯道:“阿灯妹妹,能否……” 她看向自己湿漉漉的裙子。 宋灯道:“陈姐姐,你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带你去我房里先换身衣裳。” 陈蓉点点头。 宋灯指了两个小丫头。 陈蓉看着其中一个,走过时对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陈蓉深吸一口气。 她要做的事远算不上滴水不漏,但只要能蒙混一时,让宋炀松口纳她入府,之后怎样都无所谓。就算得不到宋炀的宠爱,想来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下半辈子应当还算衣食无忧,这就够了。 沉香扶着她,两人慢慢走在两个小丫头身后,在穿过宋炀院子的时候,陈蓉看准地段,脚下一扭,狠狠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