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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侯夫人一时感慨,忍不住道:“你就这般信任我们?” 虽说不是明着透底,可有这么点口风,若她心怀不轨,此刻便该盯上忠勇侯府了。 宋灯这时或许应该顺势夸赞定海侯府几句,可她看着定海侯夫人亲切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母亲。母亲与侯夫人分明是两个性子,可当她们作为母亲,看向自己的孩子时,却拥有一样温暖慈爱的眼神。 宋灯眼神微垂,说了实话:“夫人,其实我谁都不大敢信。毕竟财帛动人心,而人心又总是隔着肚皮。我又没有修成一双火眼金睛,就算看人时也在心中自己偷偷分个好坏,到底是说不准的。可人活一世,若是一个人都不敢信,最后也是活不下去的。我只能赌一赌,去信那些我觉得好的人。我同寻珠从小一块长大,寻珠嘴上虽不饶人,心地却很善良。若夫人与侯爷心术不正,多半养不出寻珠这样的姑娘,所以我想信夫人。” 定海侯夫人想到她比叶寻珠还小两岁,却因年幼遭逢大变,如今步步谨慎,处处思虑,最后只能道:“好孩子,别担心,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去同寻珠玩吧,再不出去,她就要贴到门上来了。” 宋灯抬头去看,果然见门上映着个影子,来来回回地走,还总想往门上贴,似乎想听听里边在说什么。 宋灯刚刚还有些沉郁的心一下松快开,她向定海侯夫人行了礼,朝门口走去时面上不禁带出笑来。 夜间,定海侯夫人坐在床边与定海侯说起此事,定海侯倒是无可无不可:“这么点小事,你直接做主就是,涉及到银钱的事,你可比我擅长多了。” 侯夫人却道:“我只是想到她比寻珠还小两岁,一个这么步步维艰,一个却又这么单纯直爽,就既心疼她,又担心寻珠。” 宋灯与叶寻珠年纪相仿,定海侯夫人难免会用看叶寻珠的眼光去看宋灯,恰逢叶寻珠定下婚事,于是四分同情与六分担忧交杂在一块,竟让侯夫人有些难以入眠了。 想到女儿要出嫁之事,向来心思粗犷的定海侯也沉默了。他想安慰妻子,淮北侯是他从前旧友,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多少会对寻珠这个小辈有所照拂,而淮北侯膝下只有三个嫡子,乌七八糟的事便少了许多。 可思来想去,就算能列出再多好处,还是连他自己都放不下心。 淮北实在太远了。 侯夫人道:“不行,我还是再给她多准备些东西。” 定海侯苦笑道:“这不是已经准备很多了吗?” 但这颗嫁女儿的心就是安定不下来。 定海侯心知没多少用,却也没真心阻拦侯夫人。 侯夫人道:“我从前只想着给她多添些嫁妆,现在想想,聪明精干的下人还是准备少了,得多添几房。还有,寻珠这个脾性,处得来的好友实在没有几个,我看忠勇侯府的这个小姑娘是个好的,人也聪慧,我们现在能帮便多帮几把。若是我们百年之后,她们能互相扶持,便也值了。” 定海侯笑她:“你想得可真远。” 可话锋一转,却又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能帮便帮吧。” 侯夫人心里盘算了一番有什么能做的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她这人材,我倒有些想给她介绍一桩婚事。” 定海侯道:“保媒拉纤可不是什么轻省活,一个不好,倒时你里外不是人。” 侯夫人道:“就算有这想法也要多观察一两年再说,看看他们到底适不适合,哪有贸贸然就去搭桥的呢,索性她年纪也还小,再留一年两年也没什么。” 定海侯难得来了兴趣:“你这是想拉谁的线?” 侯夫人道:“我那个外甥……” 定海侯一声嗤笑,却不是针对那个少年郎。 侯夫人眉梢高高吊起,气得用胳膊肘在他身上狠狠顶了一下,定海侯吃痛,却不吸取教训:“你外甥若听说是你介绍的姑娘,指定转头就跑。” 侯夫人的姐姐去得早,侯夫人每每见到外甥,都是当自己儿子一样教训的,闹得这小兔崽子怕极了她,一见着她就想方设法地逃。侯夫人想到这亦觉得有些无奈,只能被子一拉,不再搭理人了。 定海侯府这边点了头,剩下的事宋灯便交给了宋炀,她还有件事,要让人帮她悄悄地做。 宋灯其实并无把握这件事能瞒着宋炀,虽说宋炀将人给了她,也讲明不会插手,可他若是问起,底下的人多半还是会坦白。 但宋灯想,宋炀就算有疑惑,多半只会先放在心中,等确认了她想做什么之后才会发问。 那便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太想对宋炀说谎。 宋灯要找一个人,一个生前就以脾气古怪著称,死后因一本遗作被称为神医的人。 宋灯从未见过这个人,却对他有不少了解。神医名为荀宁,如今约莫是四十岁,身量不高,人也精瘦,脾气很坏。荀宁给人看病有三不,病情寻常的不看,不合眼缘的不收,不听医嘱的不治。这些年来,荀宁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也用了不少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术。 宋灯甚至知道,他还偷偷剖解一些无主的尸体,最后便是因为此事败露,他才被人当作邪祟,活生生给打死了。 在他死后的一个月,元孟派出的人才找到了他,只能带着他的死讯回来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