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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娅跟着打了个哈欠。 宋飒看着索娅嘴巴刚刚合上,贝拉米和安德里赫不约而同地也开始打哈欠。 “吼有趣,”宋飒看着贝拉米打哈欠时跟只小猫似的眯起眼睛,纯黑的眼睛眯成狭长的缝,眼尾微微上挑,一丝奶气把冰冷的感觉冲散了,“你们打哈欠也传染?” “人类打哈欠是为了增加血液中的氧气,缓解疲劳,”安德里赫说,“我们连肺都没有,不需要打哈欠。” “这是为了模拟人类的习性哦。”索娅笑,虽然刚刚打哈欠极其认真,现在却全无疲倦的神色。 “连这个也模仿么?”宋飒感慨,“真是不容易。” “如果你注意看,”安德里赫解释,“我们会时不时挪动身体的重心,换一只脚跷二郎腿,有规律地起伏胸脯模拟呼吸的频率,还会定时眨眼,做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都是为了让我们看起来更像人。” 贝拉米说:“否则我们可以一动不动地坐上一天,眼睛都不眨。” “看起来很恐怖的哦,”索娅笑眯眯地撑着下巴歪着头,“像是什么诡异的人体雕塑。” “这些是设定在CORE系统内部的,不需要我们刻意控制,”安德里赫说,“是仿生人‘潜意识’里的内容。” 宋飒一开始发言,他们三个都会从自己脑海的世界中抽离出来参与讨论,非常自然地加入任何一个宋飒挑起的话题。 宋飒觉得自己再在仿生人的无条件宠爱中待久一点,回归正常生活以后就会变成人类群体中自说自话自己尬聊自己嗨的神经病。 等等,没准他现在已经是了。 安德里赫顺着话题继续说:“最早在旧纪元1970年,一位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政弘先生提出了恐怖谷效应,人们对类人机器人的外表瑕疵极其敏感,当相似程度达到一定阈值,哪怕有一点不和谐都会让整体看起来令人恐惧,这就是为什么许多逼真的娃娃在夜晚看起来阴森可怖。” “所以要么机器人和人类外表完全相同,肉眼无法识别出差别,也就是我们仿生人;要么就做成完全不一样的模样,用抽象的五官拟态来代替人脸,否则人类心理都会不舒服。” “这也是为什么机器人都故意做得奇形怪状呢。”索娅的目光追着远处忙碌收拾的小丑鱼,小丑鱼的脑袋虽然是方的,但身子却大体上是个桶,配合奇长无比的手臂,看起来滑稽可笑。 “快到时间了,”贝拉米打量基本已经空了的珍珠大厅,“再过一会我们就可以去后厨了。” “主厨姜勒是全球顶尖的七位大厨之一。他二十岁从业,年轻的时候就天赋异禀,现在也才区区四十三岁,是帕瑟菲的镇店之人,可以说前途无可限量。”安德里赫说。 他气质清冷,不苟言笑,薄而精致的金边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脸颊没有一丝赘肉,整个人像是一把雕花镀银的小刀反射着冷光,话从薄而近乎锋利的嘴唇中说出来,每个字都像是在下判决。 “但根据资料显示他对自己的食谱要求极其严苛,为配方购买天价保险,曾经在一次访谈上因为主持人问了行业机密的内容而大发雷霆,拂袖而去,闹得沸沸扬扬。” “有才华的人就是脾气大,”索娅说,“但大家都宠着呗,越宠脾气越大。” “好看的人也是这么被惯坏的。”安德里赫话里有话。 “谢谢夸奖。”索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灿烂一笑欣然接受。 挨到十一点,客人都离开了,小丑鱼忙碌地收拾了一阵以后也不见踪影,整个大厅空荡荡的,连穹顶高处缓缓游动的水母都逐渐熄灭。 另一个机器人规规矩矩地请他们去后厨赴约。 后厨同样在贝壳靠里的夹层中,外表被漆成了和壳内一模一样的乳白色,所以尽管占地面积巨大,但外观上看去像是隐形了一般藏在大颗璀璨的珍珠后面。 长长的甬道通往的后厨像是手术室一样精密冰冷,四周全是一尘不染的白墙。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扇两米来宽的门前,门是自动开阖的,但上方的身份审核系统发出警示的红光,提示闲人不得入内。 “还不开门吗?”索娅困惑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理论上都到门口了,”安德里赫推了推眼镜,“系统已经弹出进入许可的申请了。” 宋飒困得要死,不耐烦地伸手扣了扣门:“您好?” 系统的红光瞬间大作,警报声响成一团,宋飒吓了一跳,困意都给吓跑了。 “别乱碰东西,”贝拉米一瞬间上前挡在了他前面,淡淡道,“厨房安保是最严密的地方。”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和人类合作,安德里赫想,他们总会被自身状况影响作出各种不理智的举动。 宋飒就是这里最大的变数。 门刷的一下从两侧拉开了,一个气势汹汹的大胡子男人以劈开墙壁的架势满面怒容地大吼:“什么人?” “仿察局的调查员,贝拉米,索娅和安德里赫,”贝拉米寸步不让,“协助调查员宋飒,我们事先通知您了,前来了解有关温酒失踪一案。” “她找到了?!”那人声色俱厉地问,后退一步双手抱胸,胡子龇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不,我们找到了疑似温酒型号的仿生人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