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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睫很长,薄唇如削,噙着的笑意总像是逗小孩儿般的戏谑。 十六岁时,她跟程怀恕之间辈分和年龄的差距就摆在那儿,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现在呢? 棠宁不敢确定,换完鞋后长呼了一口气,打算把这些疑虑先抛向九霄云外。 客厅里,夏桃闲得无聊,正练着基本功,身段轻盈又柔软。 “宁宁,我买了桃子,你吃吗?” 由于那碗海鲜拉面,棠宁晚上没怎么吃饱,肚子确实饿了。 道完谢,棠宁坐在沙发上,咬了口满是汁水的桃子。 夏桃凑过去,勾着眼尾:“看你红光满面的,晚上约会去啦?” “哪儿有什么红光满面啊。”棠宁含糊不清地说,“就随便吃了顿饭。” 夏桃一副我懂但不说的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团长让你接个活儿。” 棠宁洗完手,凉意让所谓的红光满意消下去不少,她顺势问了句:“什么活儿?” “听说团长什么亲戚孩子的小学要办演出,所以要给她排一段单独的舞蹈。”夏桃示意说,“你刚来舞团,要是能在这事儿上帮上团长,不仅有酬劳,离转正应该也不远了。” 棠宁正着神色同意道:“行。” 过两天,棠宁就见到了自己需要帮忙排舞的对象。 小女孩儿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柔软的蓬蓬裙,一口一个姐姐地喊人,怪讨人喜欢的。 “姐姐,我叫安安。” “安安,你好,那接下来姐姐就给你排一段舞,你来学好不好?” 棠宁半蹲着跟她讲话,连语气都放得很轻。 安安点着头,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喜悦。 棠宁其实在教学上没多大信心,只是知道这个事情后去网上查了几段适合这个年龄段表演的古典舞,还把动作稍微改简单了些,做到快速易学。 好在安安很配合也很听话,一个下午就能将基础的舞蹈动作消化的差不多。 舞蹈排练结束,安安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姐姐喝奶。” 棠宁一愣,好笑地接过道:“姐姐谢谢安安。” 安安自己也有一盒,拿出来后还要跟她干杯才行。 咬着吸管,她稍微咽下去几口,想着团长的叮嘱,安安的家长马上就要来接她了。 夜色浓重,几颗星子点缀在当空偶有光亮。 等了几分钟,一辆黑色吉普稳稳当当停下。 程怀恕的作战服还没换下,帽檐压下,投下一层阴影,正好遮住眼底的情绪。 棠宁扯了下唇角,这是安安的什么家长?! 程怀恕见到是她也不意外,毕竟是他拜托团长的这事儿,中间还顺水推舟提到了棠宁。 见她杏眼睁大,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就是唇边还残留着奶渍,程怀恕笑得肩膀微抖:“还没断奶呢?”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指腹间的热度贴上,那一抹奶渍被抹掉。 棠宁僵在原地,脸颊发烫,刚才被他触碰到的地方更像是燃起了火星子。 可是被说还没断奶,她又有点气。 不就是比她大八岁吗!老男人! 刚好,安安背着书包哒哒跑过来:“姐姐,这是程叔叔。” 棠宁当然知道对面的是程怀恕,而且她还得跟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儿一样喊他叔叔。 程怀恕扫过去一眼:“上车吧,我先送她回家。” 安安也央求道:“姐姐,一起走吧。” 安安一撒娇,棠宁就心软了,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她跟安安一起坐在后座,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特别爱幻想,问东问西的,棠宁很耐心地跟她讲着童话故事。 她讲故事时语调很软,尾音上扬,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 程怀恕从后视镜里瞥过白皙的脸颊,无声地笑了下。 终于,也许是下午练舞练累了,安安逐渐睡了过去。 程怀恕开口解释说:“安安的爸爸是我战友,前几年牺牲了,这舞蹈排练是她妈妈拜托的事情,我就求助于你们团长了。” 难怪。 棠宁的思绪暂且清明了,看着安安睡熟的模样,替她挽着耳后的发丝。 八岁时,她也经历过父母离自己而去的滋味,难免多了一份心疼。 到了地方,两人都没吵醒熟睡中的安安。 一位短发女人给他们开的门,看上去有些憔悴:“怀恕,进来坐会儿吧。” 程怀恕礼貌道:“不用了,安安睡着了,抱她上去睡觉吧。” 女人这才注意到跟他一同的棠宁,笑着问道:“这是女朋友吧?这么漂亮。” 棠宁感觉到局促,却听见程怀恕跟她回话:“暂时还不是。” 还不是就算了,为什么是暂时还不是?! 棠宁面红耳赤,来不及深思他到底什么意思。 “怀恕,这么几年了,你入伍来身边就一直没个能照顾的人,年纪不小,也该考虑个人方面的事情了。” 程怀恕应声道:“是,会抓点紧的。” “那嫂子,我们就不打扰你和安安休息了。” 他看着母女两进屋,而后轻轻地把门带上。 那一刻,棠宁听见程怀恕少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