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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辛苦了点儿,但练舞这事儿风雨无阻,必须要舍得下功夫。 今儿是要排《一枝红艳露凝香》的队形,集训中的小姑娘早早地到了场地。 都还是十六七的少女,个个像是抽条的嫩柳,纤瘦亭匀,很是自觉地开始压腿热身。 棠宁换好舞蹈服,随意一站,袅袅婷婷,完全让人挪不开眼。 本来还叽叽喳喳的场子,在秦玉真进来后,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秦玉真是出了名的严师,绝对不会因谁在喊痛就在训练中心软。 确认人都到齐后,她扫视一圈,说:“今天很重要的是要选出主舞的位置,有一段单独表现花苞绽放的部分,是全舞最精彩的时刻,大家自觉点,一个一个上来试。” 郁夏昂着下巴,率先举了手:“老师,我先来。” 郁夏古典舞功底好,基础功扎实,一套舞下来,舞蹈动作流畅,表情也到位。 秦玉真满意地点点头:“表现的不错,下一个。” 轮到棠宁的时候,她只是想象着花苞盛放的每一个惊艳的刹那,全神贯注到舞蹈的节奏里。 令人沉浸的古典音乐里,少女跪在地板上,探出白皙的手,模拟花苞的探头,软与媚之间,节奏控制的恰到好处。 最后,所有的蛰伏化为迈步旋转的动作,一时间行云流水,美轮美奂。 仿佛置身的不是训练室,而是真正的舞台。 不仅其他人看得目不转睛,秦玉真也鼓起掌来。 她显然已经有了最佳人选,认定道:“棠宁,主舞暂先由你担任。” “不过其他的同学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付出多少,舞台上就会呈现多少,努力这东西骗不了人。” ...... 舞蹈排练完,棠宁还留在舞蹈教室里加练。 镜子里的少女皮肤白皙,明艳动人,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做到极致。 一直到教室要关了,她才收拾好东西出来。 机构的大门关了,棠宁就从后门出去,刚往前走了几步,一行人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咧着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是棠宁吗?” 棠宁下意识抓紧了背包的带子,警惕道:“怎么了?” 说实话,她心头涌起不妙的预感,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每一下都刺入血肉。 前些天棠宁回家的时候,苏茴跟程柏城还在议论那件事,不让她听到,就是为了保护她。 那人酒气熏天,不耐烦地说:“你舅舅欠了钱,现在我们找不到他人,他说可以来找你还。” 她回避着他的视线,言辞坚定:“我不认识你们说的人是谁。” 男人看着她的样子比对了一番,嗤笑了声:“没找错,就是你。” 棠宁又想起之前好几次不愉快的经历,男人龇着一口黄牙,贼眉鼠眼地纠缠她。 “舅舅找你周济点儿。” “你没钱?程家没给你钱吗?” “不要跟我装不认识,你别忘了,你还是你妈生的呢?一口一个程家,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他妈的孤儿!” 母亲去世后,耿岩就愈发无法无天,先前棠宁去江城舅舅家住过一段时间,听见的永远只有无休止的打骂声。 她被锁在房间里,望着防盗网外面的世界,像一只囚笼里的鸟。 后来,苏茴去看过一次棠宁,于心不忍之下,跟老爷子、程柏城劝说再三,才把这孩子接进程家。 只是没想到耿岩这些年离完婚,吃喝赌博什么恶习都沾染上了,只会找她和程家的麻烦。 后门这边路黑没什么灯,加之天色已晚,根本没什么人经过。 棠宁咬着牙,压抑下心中的恐惧跟他们周旋着:“你们等一下,我钱都在手机里。” 下一刻,她假装把手伸进包里,转身跑进夜色里。 那种境遇下,除了跑,她其他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没敢想。 后面的人可能是喝了酒,没想到她跑得这么快,早就被甩在身后,晕头转向的。 巷子太黑,不小心被什么绊到后,棠宁用手肘撑了下地面,膝盖却重重相碰,强烈的疼痛感让她胸腔震颤着,喉头发涩,弥留着十足的后怕。 天空中,细微的雨点儿簌簌直下,落在她的眼睫上。 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即使现在报警,这条路没监控,也追究不了任何人的责任。 她又想起八岁那年遍地的鲜血,以及封闭的房间内,不断萦绕在耳朵里的女人的哭喊、男人的打骂...... 所以刚到程家,棠宁总是在深夜梦魇,仿佛这块石头一直压在心口。 她没跟苏茴联系,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刘姨温和地问:“宁宁,还要不要吃点?” 她跟刘姨留了句吃过饭了,就头也没回地跑上二楼。 少女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无声地蜷缩着。 另外一头的房间灯还亮着,夹杂着很低的交谈声。 程怀恕今天去了趟军区,空军的一些领导很关心他眼睛的恢复情况。 李思明就是专门过来帮助他恢复的军医,两人聊了会儿他不在之后部队那群小子的近况。 谈及至此,李思明露出羡慕的眼神,揶揄道:“连韩奇都结婚了,程上尉,你得抓紧点儿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