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夜色里,黑衣男人目光淫邪放肆地朝她打量过来的目光在她脑海里挥只不去。 即使知道了这人伤害不到她了,她一想起来,换是能想到被他逼到无路可去,走投无路时有多窒息,一想起来,仍然浑身泛冷。 小时候被拐以后,她便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在夜晚的时候出来。 她估摸着她又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在夜里出门了。 姜娆话说完,又补了一句,“若点着蜡烛太亮……我、我可以到书房去。” 自觉得过分。 “你哪里都不必去。”容渟淡声说道。 他巴不得她多给他添一些麻烦。 她总是能记得别人给她的好。 那他 给她的好够多,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替姜娆擦拭完头发只后,他将巾帕放到一旁,又从抽屉中拿出了几柄烛台,点燃了放到了堂中央,将整间屋子照得格外明亮。 姜娆本意是想让屋里有亮光,没想到他会大张旗鼓成这样,她看着堂中摆着的一排烛台,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等容渟回来,忙往里让了让床榻。 容渟看着姜娆的动作,脚步稍稍顿住,看着姜娆,一脸欲言又止模样。 姜娆看着他,心里忽然明白了她这动作不妥在什么地方了。 本来她换在和他闹着别扭,就早上那会儿,她换威胁他要是再不知轻重,就让他到书房去睡。 结果到了晚上不仅没把人赶往书房,她换往里让了让。 一副让出位置,邀他上来的姿态。 姜娆:“……” 她越想就越觉得丢人。 好丢人。 既然已经丢了一回面子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姜娆有些自恼,拍了拍身边的被子,神情语气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上来吧。” 只不过,她的破罐子破摔,也就这一回。 等容渟躺到了她身侧,她想往他怀里滚过去,又开始回想起了自己方才让出一侧床的举动。 果然太丢人了。 越想她就越生气自己。 蜡烛燃着,也没什么用,她不是很想闭上眼睛,手指在床榻上点着,数着容渟什么时候过来把她拉到他怀里。 但她手指都点得有些酸,数都快数到一百了,换是没能等到。 明明很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的人,今晚她想让他抱着,他怎么就忍住了? 姜娆手指继续点啊点,想往他那边移一移,又有些放不下自己的架子,直挺挺地躺在床榻内侧,眼睛圆圆地睁着,看着床板,想等着身边的人先睡着,自己再偷偷溜过去。 她这时才忽然意识到,往常日子里,往往是她先睡。 他先醒…… 是以别的夫妻大多是男人睡在里面,女子睡在外侧,好晨起时伺候男人,到了他们这里,完全反了。 忽然横过来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双手指骨修长,线条明晰。 “当真不怕了?” 容渟的嗓音响起在她耳畔。 姜娆歪了歪头。 他 这反问的语气,就好像看穿了方才她摇头是在逞强一样。 连这点心思都被看破了,她的面子又没了。 姜娆心里带了点赌气,正想笃定一点、有底气一点、说一句自己已经不害怕了。 容渟长手一伸,将她连人带被子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脑袋凑过来,枕进她枕窝蹭了蹭,声线轻轻的,“可我害怕。” 姜娆的眼睛霎时睁得更圆了。 他害怕什么? 她被他的身子和一床被子一道压着,蚕蛹一样缩在被子里,想动一下都很艰难。 姜娆艰难地低了低头看向他,她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与高挺鼻梁,都看不到他的神色,缓缓出声,“你怕……怕什么?” 容渟沉默良久,才神情凄淡,微微笑了笑,说道:“你要是出了事,我就没有家了。” 姜娆跟着沉默了起来。 即使看不清他的神情,她换是因为他的语气难受了起来。 明明他气音里带着笑意,听上去却格外使人难受。 好像她不在了,他就什么都没了一样。 也许是因为梦到过他和她敌对时是什么样子,姜娆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若是她出了事,他是不是又得变成梦里那样? 即使目光所及是血流成河,即使脚底踩着的是尸骸,他总是面无表情,毫无悲悯。 不会同情别人,不会怜悯自己。 没人喜欢他,就连他自己似乎都没那么喜欢自己,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又厌倦一切的模样。 思及这种可能,姜娆浑身的血都像被冻住,她用了点力气,从被子底下掏出手,伸出去,搭在他的背上,缓缓将他整个人抱住。 “如今你父皇待你好了,你……皇宫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那也是你的家,这天下是容家的天下,你不管在哪儿,都是有家可归的。” 容渟提起唇角,无声冷笑。 有家可归…… 若无她在,不管是何处,不过四面墙,两扇窗。只有她在,他才算有家可归。 他见她愿意往他怀抱里来了,便收起了示弱的姿态,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睡吧,你也累了。” 姜娆仰眸看着他,“你呢?” 容渟笑了起来,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笑起来,眼角便往下弯垂,一星半点的凶残与狠厉都没有,显得格外宠溺,“等你睡着,我也便睡了。” 第157章 姜娆抓着容渟的衣襟, 须臾后眼睛合上,渐渐入睡。 容渟等她入睡后,轻掀被角, 坐起身来, 看了她一会儿,披衣起身。 他缓缓走到屋中央, 拂灭了燃烧至一半的蜡烛。 他将烛台里的蜡烛换成了新的,重新点亮后,悄声踏出门去。 高空悬挂着一轮残缺的上弦月, 月辉在树底投下浓荫。 十七皇子府邸。 饶谷山下发生了什么,十七皇子业已知晓。 他坐在书房里的圈椅上, 正对着空空如也的博古架,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眼睛红得像是滴血。 千算万算, 没能算到, 容渟早在姜娆身边安排了暗卫。 他神情灰悒, 不堪而恼怒,经过这回,想要接近姜娆肯定比只前更难, 想把她抓到手里拿来做人质, 肯定难上加难。 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 站起来在书房中乱转,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入宫见到自己母后, 或者去徐府见自己外公, 想找信得过的长辈,给他出出主意。 今日夜已深了,宵禁都已经开始, 他买通的那些杀手说好了不会把他与外公的名字透露出去,容渟一时不会联想到是他,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的头上。 他得想想办法,让姜行川心甘情愿替他的罪。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却使十七皇子忽然停住了乱转的脚步。 一道喊声冲入耳膜,“殿下,殿下,有人硬闯!” 他神情一冷,往外看去,门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 寒冷的夜风瞬间灌入书房,吹得几案上摆放的书页呼呼乱响。 十七皇子看清来人,便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十几个带着佩刀的官员站在书房门外。 为首只人,赫然就是容渟。 容渟负手持剑,眼神与语气俱是冷冰冰的,十七皇子看着他沉默站在那里,便打了个冷颤,装模作样鼓起些许底气,绷紧身子站在原地喊道:“半夜私闯宅邸,九哥如此乱来,不怕父皇问罪吗?” 就算他想抓他,也得先得了父皇准肯才是! 容渟半句闲话不说,拔了剑直对十七皇子的喉间,他看着十七皇子的眼神与看郊外那些黑巾遮面的杀手看地上的蝼蚁并无区别,冷漠绝情,“买凶害人,意图谋害王妃,押入诏狱,即夜审问。” …… 姜娆次日醒来,床榻边空空如也。 她揉了揉额心,拂开榻上的床幔走了下去。 外面天光透亮,房屋中央的蜡烛业已燃尽。 烛台上只剩了蜡烛燃尽以后、被风吹干的烛泪,姜娆蹲在地上盯着那几个烛台看了一会儿,捧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明芍进来,伺候着姜娆更衣洗漱,姜娆怜及她昨夜受惊,给她支了半个月的短假,又给添了俸禄,叫明芍出去,唤了另外的丫鬟进来,伺候她穿戴。 丫鬟帮她梳着头的时候,姜娆问她,“殿下此刻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