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节
有巨大的鬼脸鸠在上空发出如鬼啸的嘶鸣。 上千名身穿银甲的中州卫将这两名面容镇定的年轻炼狱山红袍神官和数名奴隶修行者围在距离中军大营前方数十米处。 “请奉天运,诛杀林逆。” 两名年轻的炼狱山红袍神官请见中军大营中的颜少卿,并平静的述说着他们的请求和愿望,他们希望颜少卿能够马上出兵,率领这数万中州军,杀入中州城里,讨伐杀死云秦皇帝的林夕。 “够了!” 在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一便便宣教般的述说里,中州卫一名将领讥讽的发出了冷喝。 这是在云秦,不是在大莽。 尤其在之前,青鸾学院已经在南郊完成了一次清洗,此刻真正掌控着这里的中州卫的,都已经是默认林夕这次以长公主替云秦皇帝的皇权更替的人。 所以当这名守卫在营帐前的中州卫高阶将领发出了这声冷喝,打断了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不断请求后,周遭的数名校官也随即冷冷的发出了命令,数十名身穿白虎重铠的军士首先开始前行,准备先行擒下这两名炼狱山神官再论。 在千叶关盛会之后,炼狱山的精锐力量可以说完全损失殆尽,整个炼狱山几乎已经没有杰出之辈,然而此时,在如银色城墙般的军队压迫下,这两名年轻的炼狱山神官却是出奇的冷静,而且是一味的冷静,从他们的眼中都似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他们体内的其余情绪,似乎都被用某种手段,彻底的从他们体内剥离了出去。 “凡逆我魔者,必堕于炼狱烈火,不得解脱。” 面对四周逼近过来的重铠和跟随在重铠之后的森冷重骑,这两名炼狱山神官只是低下了头,如同述说经文一般,轻声吟诵道。 守卫在中军营帐前的高阶中州卫将领在这样的轻声吟咏之中陡然感觉到了可怖的气息,他几乎马上厉声发出了命令:“杀死他们!” 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在这一刻没有动作,然而他们身周的数名修行者奴隶,却是陡然发热,他们身体的肌肤在这凄厉的军令响起第一个杀字时,便已经变成了熔岩一般的颜色。然后这数名奴隶修行者同时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咆哮,他们的身体如火山喷发一样燃烧了起来,身体血肉、骨骼、体内的魂力,全部化成极其粘稠的火焰。 这一瞬间迸发出的热力,甚至使得逼近的所有云秦军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这数名燃烧着的奴隶修行者以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为中心,往外疯狂的奔行,在奔跑的过程中,他们的身体就已经融化一般飞洒,远处的中州卫军人可以骇然的看到他们的双脚都在顷刻间没有了,然而他们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往外疯狂的奔跑。 震骇的惊呼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如潮水一般响起。 这数名燃烧着的奴隶修行者如同数堵火墙在中州卫阵中通过,银光闪闪的中州卫阵中,出现了数条宽大的焦黑沟壑,沟壑中所有的中州卫军士,全部变成了焦黑的尸身。 其中有一名燃烧着的奴隶修行者直直的冲向了中军大营。 那名发出军令的中州军高阶将领和他身旁所有的随从和校官们,也全部在极度的骇然中倒下,在恐怖高温的灼烧下死去,中军大营的营帐门也燃烧着,洞开一个大洞。 内里的颜少卿和两名中州卫的将领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 他们面前十余米处,残留着一滩柏油般的灰烬,还在散发着惊人的热气。 在附近的中州卫军人能够勉强睁开眼睛时,他们看到两名年轻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已经抬起头,开始沿着被灼烧出的黑色沟壑,朝着燃烧着的中军大营前行。 凄厉的破空声响起。 中州卫在震骇和悲恸中及时作出了反应,上百枝羽箭狠狠的坠落,将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笼罩在内,十余枝羽箭刺破了两人身上的红袍,深深的扎入了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体内。 然而让停留在开始燃烧的营帐里的颜少卿和另外两名将领瞳孔瞬间收缩的是,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身上并没有发出任何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即便是他们的体内,传出的也是沉闷的如朽木被击打的声音。 所有的人骇然的看到,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依旧在冷静的快速前行。 “奉我魔者,可得永生。” 这两名炼狱山神官看着惊骇的颜少卿和其余两名将领,用唯有他们和颜少卿等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的吟咏着。 两名将领第一时间发出厉啸,冲了上去。 他们手中的兵刃都不约而同的狠狠的斩入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脖颈中。 他们的兵刃切断了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小半脖颈,然而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的体内竟然没有丝毫的鲜血喷涌出来,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也并没有像寻常的修行者一样瞬间大脑断血而晕厥,失去抵抗力,被斩飞头颅。 两条青色的锁链从他们的袖袍中飞出,如两柄长枪一般从这两名中州卫将领的胸口刺入,后背冲出。 两名将领发出最后的惨呼,头颅无力的垂下。 两名脖颈上还嵌着他们兵刃的炼狱山红袍神官,依旧一味冷静,口中吟咏着,顶着两名将领的尸体冲向颜少卿。 “噗”的一声,一股鲜血从颜少卿的眉心中涌出。 此刻狠狠扎入他眉心的,却不是这两名炼狱山红袍神官身上伸出的青色锁链,而是从空中坠落的一枝箭矢。 …… …… 南郊的中州卫军营里,开始发生剧变。 而中州城张平和林夕等人对决的街巷里,也已经发生了令所有观战的中州城修行者们惊骇的变化。 在张平的一低头间,南宫未央的飞剑便已经到了他的心口。 一尊带着磅礴元气的海妖王虚影,就如同持着她的飞剑,瞬间跨越了虚空,在张平这一低头间,剑尖便已和他心口处的铠甲真正接触,锋利的剑尖和铠甲接触的地方,已然冒出火星。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张平身上铠甲所有的符文里,再次迸发出耀眼的金色游丝! 一股同样磅礴,然而根本不同于修行者的气息,从他的铠甲上震荡而出! 这股气息,完全不从他的体内发出,而从铠甲内里深处发出! 当的一声爆响! 南宫未央的飞剑在近乎解体的震颤中旋转倒退。 深蓝色海妖王的虚影轰然破碎,变成无数沉重的深蓝色水珠,冲击在张平的身上。 张平的整个身体往后一躬,被往后震得倒飞而出。 张平的头颅依旧低着,没有抬起,然而他的身体落地之后,他身上宝蓝色铠甲所有的符文,还是闪耀着。 这尊宝蓝色铠甲,以一种纯机械般的态势,再次朝着林夕和南宫未央前行! 林夕的呼吸骤然停顿。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独轮金属傀儡,想到了某种可能。 “张平!” 他对着这尊直直前行的宝蓝色铠甲发出了一声厉声大叫。 然而张平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这尊宝蓝色铠甲的头颅依旧低着。 “他这尊铠甲和我们现在所有的铠甲不同。” 南宫未央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清晰的传到了秦惜月等人的耳中:“这尊铠甲本身,也像那些独轮金属傀儡一样,事先贯注有不弱于圣阶的力量……他甚至可以在里面,冥想修行,恢复魂力。” 所有的人都觉得震骇而不可思议。 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真的。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张平为什么从头至尾拥有如此强大的自信,敢一个人对敌他们,甚至对敌这整个中州城。 除了张平之外,谁都不知道那独轮金属傀儡和这尊铠甲的力量来源,然而千叶关一役里,他们许多人都十分清楚,那种独轮金属傀儡的力量持续得很久,在和炼狱山掌教的对抗里,直到被最后击溃,它们的力量都似乎没有出现什么衰竭。 南宫未央转头望向了林夕。 她的感知让她可以肯定,这尊铠甲并不能像张平所说的修仙的修行者一样,可以源源不断的吸聚天地元气,用不衰竭。因为这尊铠甲周围并没有剧烈的天地元气涌入,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铠甲的深处。 像池水一样积蓄着的力量,只要不停的流淌,终究会耗尽。 然而她的魂力也已经所剩不多,她此刻必须要听林夕的安排。 “退!” 林夕再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命令。 他这声命令,不只是对着自己这些人所说,还对着张平身后街道的尽头……街道的尽头,密密麻麻的钢铁身影已经出现。中州城里军方的魂兵重铠和重骑军已然赶到。 第八百一十一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 林夕的声音非常凄厉,就像一些工坊里蒸汽尖鸣的声音急剧的穿梭在中州城的街巷里。 所有赶来的魂兵重铠和重骑军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而且人心这种东西,有时候连自己都或许不会明白。 所有前沿的重铠军军士和重骑军士都看得出林夕等人此刻的困境,即便是后方充斥在街巷之中,还看不到林夕等人的云秦军人,从林夕凄厉的声音里,他们也可以感觉出来此刻的气氛。 绝大多数的云秦军人也不能肯定林夕最终以杀死云秦皇帝的方式来让长公主接替皇位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此刻若是林夕发出的命令,是让他们前去击杀张平,消磨张平的力量,他们或许反而会停住前进的脚步,然而听到此时林夕依旧发出的让他们退的声音,在这凄厉的命令声里,最前沿的魂兵重铠和重骑只是微微凝滞了一瞬。 在这一瞬间的凝滞之后,前沿绝大多数魂兵重铠和重骑军士齐齐发出了一声同样凄厉的尖啸,他们前进的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 名震天下的云秦魂兵重铠军团和重骑军,开始了决烈的冲锋! 轰然的铁流带着无数砖石的碎片从街巷中涌出,只是一瞬间,四面八方,全部都被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钢铁身影充满。 青王重铠和白虎重铠身上发出的金属轰鸣声,让远处街巷的屋瓦和窗纸都纷纷裂开,这些魂兵重铠身上的元气互相激荡着,在空中形成了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小涡流。 在街巷中冲锋,穿墙破院,比起在开阔的战场上冲锋更有气势。 然而当这些沉重的金属身躯带着中州城街巷的碎片,开始决然冲锋的瞬间,林夕原本已经苍白的面容却是变得更加的雪白。 “张平!” 面对着张平的进逼,在后退着的他再次发出了一声异常凄厉的大喊。 他拥有和张院长一样的能力,早在青鸾学院时,便被夏副院长列为学院最高的天枢级机密,然而他从来没有过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即便是在过往所有的战斗里,他也是宁愿以自己的命再拼,而让自己其余的伙伴可以更安全一些。 此时他的这一声大喊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乞求之意,他可以乞求张平放过这些可敬的云秦军人,放过张平自己。 然而在他这声呼唤里,张平依旧低垂着头。 宝蓝色的铠甲,依旧在跨着异常冷漠和坚定的步伐在前进。 …… 无数抛网和链锁在一瞬间抛了出来。将张平罩落其中。 冲得最快的十余骑,几乎在这些抛网和链锁层层叠叠的覆盖在张平身上时,便已经冲到张平的身前,浑身覆盖铠甲的马上,所有这些云秦重骑齐齐的发出了一声暴喝,手中长达四米有余的重骑长枪,在一瞬间如电刺出,带着他们身下坐骑的冲力,狠狠的冲刺在张平的身上。 “喀!” 所有这些骑者在这一瞬间都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重骑长枪捅上了一座钢铁巨山,他们只听到了自己手腕骨骼和座下马匹蹄足上传来的骨裂声。 这十余重骑在巨大力量的反冲下,手中的重骑长枪纷纷脱手,战马以各种姿势仰翻,坠倒。 低着头的宝蓝色铠甲没有任何的抗拒,在这些长枪的冲刺下,这尊宝蓝色铠甲和紧缚在它身上的金属网和链索产生了剧烈的摩擦。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不断的响起。 就在此时,它的双手上,分别有一片护臂般的宝蓝色金属甲片往下滑落。这两片金属甲片裂开、组合、延伸,分别在它的双手中变成了两柄狭长的宝蓝色长刀。 长刀在它的双手里开始旋转,就像最锋利的镰刀切削着嫩草一样,轻易的切开紧缚着它的层层钢丝网和链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