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这名先前隐于凉棚下,接着隐于油纸伞下的青衫“师爷”,他的头发和眉毛,竟然都是雪白色的。 咚!咚!咚! 这名脸上弥漫着悲壮和坚定的白发男子,他的心脏突然发出了战鼓一般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的发出,他肌肤下的血管都一根根突了起来,变得粗大而狰狞,而且开始变成可怖的黑色,如同一条条黑线在身上显现出来。 “炼狱山!”呆立在泥泞官道之中的李骑珑有些惘然的看着这名发生在青衫“师爷”身上的异变,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惊恐。 突然,他彻底的失魂落魄,手中的一对判官笔都是掉落在了泥泞之中,像是被强暴了的女子一般哭嚎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炼狱山的人!” 正如那名中年大叔留给林夕的劝诫中所说,这世上有太多不明之地,有太多的强者,云秦帝国有青鸾学院,而南边的王莽王朝,也有炼狱山这样的存在。 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炼狱山这样的地方走出的强者,却是会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既然有炼狱山国士级修为的强者来了,那还要自己做什么? “难道我身经百战,好不容易爬到陵督这样的高位,还根本没有接触到所谓的权术?…也只是被那些人随意摆弄下的一颗棋子?” 原本做到陵督这个位置,他以为已经进入了那真正权术的阶层,但是直到此刻,他才隐隐约约的认识到,自己之前是多么浅薄和粗鄙可笑。 陷于泥泞地上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的整个身体猛烈的抽搐起来,塌陷的胸中也发出了某种奇怪的抽风声,身上布满黑色血纹的青衫“师爷”知道这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已然到了最后的关头,而且他也十分清楚,这名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如此硬撑着,只是为了看一眼这最后的结果,而这种硬撑着,也必定是无比的痛苦,所以他要将这件事很快结束,所以他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丹田内的魂力全部运行于自己的血脉之间。 他身外的雨雾骤然全部化成了白气,但就在他准备朝着白衣女子一步跨出之时他,他的面色骤然一紧,他陡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震动。 而且这异样的震动,竟然是来自他的脚下,来自地下的泥泞之中。 陡然,这名来自王莽王朝神圣之地的强者想到了某种可能,陡然抬脚,似是一脚要踏裂这整条泥泞的官道。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条极其微弱的剑光从和着血水的稀泥中射出,绕过了他的一脚,然后骤然加速,在空中发出惊人的啸音,“噗”的一声轻响,这条剑光割断了他右侧脖子上所有突出的黑色血脉,飞射上天,悬浮在他的头顶上空。 青衫“师爷”捂住了脖子,黑色的鲜血却是依旧如同箭矢一般从他的指尖射出。 他瞪着眼睛,直到此时才看清楚,那名先前坐在车头的青衣少女,不知何时却是已经走出了插满黑色羽箭的车厢,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头顶上空的飞剑。 那一柄飞剑是一柄无柄的断剑,微银色,寒光闪动,除了一些细致的符文之外,还有一条明显的冰状裂纹。 “怎么可能!” 青衫“师爷”缓缓跪倒在了自己踏出的大坑之中,蓄积在坑中的雨水淹没到了他的腰腹,他看着扎着两条羊角小辫,一脸稚气却是根本无视地上鲜血和破碎尸身的青衣少女,眼中全是迷茫和不能理解:“怎么可能…你只有这样的年纪,怎么可能御使飞剑超过五十步,你怎么可能达到圣师的修为!” 或许是因为知道徒劳,他放开了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黑色的鲜血更加肆无忌惮的从他脖子上喷涌出来。看着源源不断涌出的黑色鲜血,青衫少女微微皱眉,却还是认真回答:“我生得面嫩…还有,我是个天才。” 第四章 我依旧不喜欢 “天才?” 青衫“师爷”骤然无声,先是失魂落魄,而后满怀怅然和苦笑的俯身跌倒在身下充满浑浊泥水的大坑之中,一时淹没,再无踪迹。 他七岁便开始修行,十一岁点燃魂力种子,十二岁突破魂士修为,十五岁进入王莽王朝最神圣之地炼狱山修行,十六岁便修至大魂师修为,又只用了六年的时间,不仅突破到了国士的修为,还成为炼狱山的魔武者。 在整个炼狱山,整个天莽王朝,他都已经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所有人眼中的天才。 他也自认为,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他的修行速度,他也无愧这天才的称号,所以即便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名赶车少女极有可能是修行者,但这名赶车少女的骨格娇嫩,还未长成,即便是从刚刚懂事起就开始修行,十余年的时间,又能有什么样的修为? 然而这名少女却是能够御使的存在,是他再过二十年都未必能够真正踏入的圣师修为。 青衣少女的回答是如此简单,但却又是如此真实,即便生得面嫩,面相比真实年纪略大两岁,但圣师之境…她的确才是真正的天才。 “圣师…生得面嫩…”感受到那一股强大难言的剑意,听到自己的师兄跌倒在身下水坑中的声音,仰面陷于泥泞中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似是觉得这是个绝妙的回答,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但却是笑不出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抽搐,他问了最后一句话,却只是问了一句剑的问题:“你这是什么剑…怎么气息如此冰寒?” 青衫少女注视着他,默然点头,认真的答道:“断寒锁心。” 面容愁苦的中年男子也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身体在漫天的雨丝中慢慢的冰冷,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听到青衫少女的回答。 李骑珑浑身发抖的站着,自从青衫“师爷”的身上浮现出黑色血脉开始,他便知道以往是如何的浅薄和无知…陵督、省督、八司...那一个个名字在往日那么清晰,但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距离那些深庭内院,重重帷幕之后的人有多遥远。 原来爬了这么多年,在这如东陵前呼后拥,也不过如此! “殿下...饶命。”看着不徐不缓的飞回青衫少女身边,飞回青衫少女袖中的无柄飞剑,李骑珑惨然一笑,看着白衣女子哀求。他没有跪下,因为他知道,此刻就算跪下,也是无用。 白衣女子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重甲巨人,看了一眼淹没在浑浊水坑中的青衫“师爷”,又看了一眼仰面对天的面容愁苦中年男子,冰冷的说道:“若是他们肯降,我可以饶他们一命,唯独你,却是不可饶。” “为什么!”李骑珑猛的一颤,强声道:“殿下,我可以将功补过,我可以告诉殿下,是何人指使,只要殿下能够许诺,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为什么?”白衣女子本来平和,听到他的这句,却是陡然愤怒起来,厉声道:“你还问我为什么,好,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三名都不是我们云秦帝国的修行者,他们前来刺杀我无可厚非,但你是我们云秦帝国的堂堂陵督!还有这些刀客,这些剑手,他们都是我们云秦帝国的强大军人,但他们却是因为你们的愚蠢和上不得台面的阴谋,死在了了这里,死在我的手中!你让这些原本可以获得荣光的帝国军人死后还要蒙羞,却还要祈求我留你的性命?” 看着面色越来越为雪白,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李骑珑,白衣女子冰冷的语气中说不出的厌恶:“而且你太蠢,令我生厌的蠢。你以为可以在南边找到一个更好的前程,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我即便是修行者,也根本不上战场,杀了我,王莽王朝又有什么好处?忌惮我的所为对云秦帝国将来的改变么?…他们即便想得有如此长远,也必定会先考虑,杀死了我之后,首先便要迎来无尽的怒火。我云秦帝国以武立国,长公主被刺杀,若是不出兵征伐的话,即便是我皇兄,也根本平息不了民众的怒火。他们只是配合着投出几颗石子,看看能不能将一池浑水搅得更乱一些,能让我们云秦帝国一些有才能的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的阴谋之中,他们自然乐意。而你,身为云秦帝国的军人,身为陵督,竟然连一点丝毫的警醒都没有,还信以为真,你说你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处。” “至于你这种级别,这么愚蠢的人物,能接触到的,又能是什么样的人?出了这种事,要查,自然是连你接触的人上面都会被查出来,你说不说,又有什么用?” 白衣女子语气平淡了下来,却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浑身发抖的李骑珑,道:“看在你当年在边军为我云秦帝国立下不少战功的份上…若是你还算个帝国的军人,你便捡起你的兵刃,我会留你个全尸。” 李骑珑心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也被冰冷的讥讽所抹消,知道再无转机,他慢慢的俯下了身子,捡起地上的一对判官笔的同时,他看到了自己的官服和裤管全部都是泥泞。 “弄了半天…我终究也就是个泥腿啊…” 李骑珑直起身子,哭笑着,最后发泄般的在泥泞的官道中开始狂奔,冲向这名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走到了青衫少女的身前,李骑珑在拼尽全力刺出自己手中的判官笔的同时,闭上了眼睛,一条冰冷的气息穿入了他的体内,穿透了他的心脉,从他的身后透出,但就在此时,让他不可思议的猛烈睁开眼睛的是,他原本注定无法对这名白衣少女造成任何损伤的判官笔,却是刺入了血肉,有滚烫的液体溅落在他的脸上。 他看到,白衣女子手中那柄原本属于面容愁苦中年人的紫玉薄剑刺入了他的心口,他的所有气力和意识正在飞速的消失,然而他手中的判官笔,却是也刺入了白衣少女的腹中,一朵鲜艳至极的血花,正在白色宫装上绽放开来。 “你这…?”李骑珑的眼睛睁大到了极致,突了出来,嘶声叫出声音,然而他心中的惊疑却是再也得不到任何解答,白衣女子放开手,他带着紫玉薄剑仰面跌倒在泥泞之中,再也没有任何意识。 腹部被一支判官笔刺入,衣上的血花不停的蔓延,白衣女子却是十分的平静,只是转身朝着身后插满黑色箭矢的车厢行去。 青衫少女却是也没有上前救治,一动不动,皱着眉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为什么?” “想必你也清楚,这次是那些不愿意我再继续这么走下去的人给我的一个警告…而我代表的是我皇兄的意思,他们自然也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我皇兄怒火的准备。”白衣女子继续朝着马车车厢慢慢的走着:“我自然不能就此让事情按他们预想的进行下去。” 青衫少女沉默的想了想,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你这样可以让这场火烧得更旺一些,可以让你们更有理由做一些事情,而且那些人还没有理由反对…但是你想到没有,你这场火烧得太大,还会烧到别的地方,比如说青鸾学院。” 白衣女子停了下来,身影微颤的沉声道:“南宫未央,你的确是个天才,不仅是修道的天才,而且连这些事都想得如此清楚,但是你觉得我有选择的余地么?你随我已经走过了大半个云秦帝国,现在地方的吏治腐化成什么样,你也亲眼见到了,而且即便在我皇兄圣明的治理下,云秦帝国还有诸多我皇兄无法动的人,无法动的地方,我原本以为,即便律政司...即便正武司,即便某些人对我的行走有些不满,但是至少也会自行收敛,想着自己反省,将不满按捺下来,然而他们做了什么?在我云秦的地面上,他们竟然胆大到敢用此种方式来警告我,警告我的皇兄!那他们接下来,还敢做什么事?” 微微顿了顿之后,白衣女子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难掩的怒意:“南宫未央,你不要忘记,青鸾学院,也是我皇兄都无法动的地方之一,而且你从未进过青鸾学院一步,你的修为,全是因为皇城里面的全力支持,我实在难以理解,你为什么对青鸾学院有这样强烈的好感。” “因为我喜欢。”青衫少女看着白衣女子,没有犹豫,认真的回答:“我喜欢张院长,我喜欢学院的做事方式。” 在这名名为南宫未央的少女心中,似乎根本没有掩饰二字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对着依旧在流血的云秦帝国长公主,在说了那一句之后,她依旧不管对方心中是何等的想法,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你这样…我很不喜欢。” 白衣女子许久无言,然后又举步,有些艰难的朝着马车车厢走去,有些虚弱的沉声道:“但你也应该想到…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云秦。” “我知道。”南宫未央点头,而后又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依旧不喜欢。” 面对如此固执的少女,白衣女子知道无法辩驳,一阵阵眩晕也让她懒得再行说话,所以她只是沉默的打开了车厢门,坐了下来。在坐下来,设法不再让自己的鲜血从体内流出之后,这名白衣女子微微的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自己自从走出中州皇城的第一天开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喜欢自己,自己今天竟然还这么固执的想要说服一名比自己更固执的少女,真是何苦来哉。 第五章 一夜鱼龙舞(加更) 一壶清酒置于船头案前,一叠黑糖蜜饯置于红色漆器之中,别无其它佐酒之物。 乌蓬小船行于桃花江心,船舱内一名霓裳玉人怀抱琵琶半掩秀容,纤纤玉指低眉信手续续轻弹,叮咚珠声滑落清冽江水之间,蓦的轻启朱唇,轻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曲终了,霓裳玉人沉吟着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却是依旧低眉抱着琵琶,一时不语。 “怎么,这词不好么?”赤足坐于船头,一袭素色麻衣的朱墨筠看着霓裳玉人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 霓裳玉人轻轻摇头:“公子这词是极好,但此时此景,却是太过凄清了一些。” 朱墨筠看着霓裳玉人,轻摇了酒杯:“这词是张院长当年所留,我也做不出来…而且这词意境极佳,三千你是有心事,才会觉得凄清…你还记得,你我认识多久了?” “若是奴家记得不差,大约是三年零六个月。”霓裳玉人放下琵琶,从狭小舱内移步走出,在朱墨筠的对面坐下,帮朱墨筠斟酒。 “你的记性丝毫不差。”朱墨筠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葱葱玉手,轻叹道:“当时我遇到你的时候,还只不过是律政司编修小吏。” 霓裳玉人温婉一笑,柔声道:“但你现在已然是律政司御使,再往上便是副司首,放在整个皇城里面,也没有几个人能让你低眉折腰了。你的前程花团锦绣,多和我在一起,必定不好。” “这便是你心中所想么?”朱墨筠一笑,将面前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自嘲般说道:“你是不懂,到了我这位置,再要往上,并不取决于我再做多少事,而在于上面的人愿不愿意让我再往上,愿不愿意让一张位置给我。所以我已然想好了,若是此行顺利,不管如何,我都要带你回中州皇城。” 霓裳玉人双手微微一颤,她不知道朱墨筠所说此行到底是何事,但她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头垂得更低,轻声道:“公子,我陪你喝酒。” 朱墨筠眼中温柔,他微微仰头,天空一轮弯月,倒映在水中,一只青色的信鸽从远处飞来,却是直直的落在他的左侧肩头,朱红色的脚爪上,牢牢的绑着一个小小的信筒。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抽出了信筒之中的小小纸卷,只是一眼扫过,他的脸色就骤然变得苍白起来。 霓裳玉人朱唇轻颤,面容却是依旧温婉。 “她太狠了。”朱墨筠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霓裳玉人无法理解的话,深深的看了一眼她之后,轻声道:“再陪我喝一杯。” 霓裳玉人点头倒酒,酒杯微触,都一饮而尽。然而让她浑身僵住的是,同一壶中倒出的酒,她喝下无恙,但是朱墨筠的口中,却是流出了一缕缕紫黑色的鲜血。 “这世上,最令人悲伤的事,是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却是不能拥她入怀,享有她的温暖…对不起…”朱墨筠依旧坐着不动,眼中却是流出了血泪,他的头也低垂了下来,声音随着气息渐落,最终完全消失。 霓裳玉人面色依旧温婉平静,她痴痴的看着再也不动的朱墨筠,想起三年多前这名眼神充满野心的男子跃上自己船头的身姿…然而她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了。她沉默的起身,从舱中取出了琵琶,在朱墨筠的对面,慢慢的涂抹胭脂水粉,从一开始的清汤芙面,变得艳丽不可方物。 “公子,我陪你,不管如何,今日我都会跟你走。”霓裳玉人妆容完毕,看着江心那一轮弯月,仿佛要将它摘于手心一般,伸手朝着那皎洁,纵身一跳,溅起一片玉珠般的水花。 如东陵陵督李骑珑叛国,刺杀钦命周游帝国的云秦长公主长孙慕月,长公主重伤昏迷,是夜,律政司第三号人物朱墨筠服毒自杀于桃花江上。 同行歌姬投水自尽。 …… …… 隔日清晨,中州皇城,帝王早朝。 坐在蟠龙御塌上的圣上静静的审视跪在他面前金砖厅堂上的数十名官员。 谁都知道云秦帝国当今圣上正值而立之年,精力正值巅峰,但是这名面容坚毅,面容看上去宽厚温和的清癯男子却是隐隐露出些疲态。 这使得所有跪在地上的官员心中格外冷寒,心想恐怕圣上昨日是一夜未眠,想着如何处理此事。 “朱墨筠死了…但这并不能给我交待。” 即便心中无比的雷霆震怒,但是这名御塌上的龙袍男子的声音却是依旧和平时一样,温和有力。他眼帘微垂的端盏分茶,目光甚至不在这些大臣们的身上停留:“真的只有律政司么?青王重铠为边军独有,虽然不算什么特别厉害之物,但能披甲上阵的人不多,数量极少,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们都可以通过这件青王重铠查出一些事来吧?” “长公主代表的是我的旨意,连她都敢刺杀…那我在这皇城之中,是否也得每日提心吊胆?” 平静的说完了这一句之后,这名这个世间最有权势的人物的嘴角也终于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的声音,也终于比平时略高了数分:“你们不要忘记,父皇只留下了我们这一对儿女,而朕,只有这一个妹妹!” 跪在大殿中的不少大臣以及大殿两侧九条厚重帷幕之后坐着的数个人心中都是心中讥讽,心想此事本身就是云秦这一对权倾天下的兄妹太过了一些…她把律政司的事全部做了,那律政司要做什么?今日这殿中的大臣,哪一个不知道,大家的关系就像是堆叠在一起的柴火,若是抽出一大把的话,谁知道其余的柴火会滑落多少?而且她是什么人物…有闻人首辅这样的人坐在这殿堂的帷幕之后,她会一点都察觉不到,这样的刺杀,能够伤得了她? 然而当今圣上此刻所说的是实情,他的愤怒也是实情,毕竟那名女子的重伤加剧了他的怒火…万一她真是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