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d#9396;Ь.#8557;м 57、最致命的心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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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要走的时候去拿手机才发现消息,进决赛她倒是不意外,不过现场写,她想想就觉得有些不自然。 N大百年校史,文学专业声名在外,书画比赛办了几十年,这两年越发重视起来,办得也越来越隆重,有竞争力的人也越来越多。尽管如 此,她也从不怀疑自己能进决赛,秦念在她的世界里,有自己不自知的自信,闪着光,有没有颠倒众生,沈时不知道,但他的眼神却牢牢地钉在了 她身上,挪都挪不开。 校园里满是大好的青春,新鲜蓬勃的生命,该是让人雀跃的,哪怕是浮躁都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劲儿,那是年少不问前程的勇气,青春让人 怀念,大概就在于那是人这一生当众为数不多可以由着性子爱恨的几年,哪怕一时冲动最终不过一场玩笑,也能被冠以年少无知的名号而被理所当 然的原谅。 年岁渐长,原本的踌躇满志,只剩下踌躇,要细细思量,盘算万千,也说不准是该执黑子还是白子。 沈时在远处看着秦念正在和人交谈,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世界里看到她。 他好像没有过年少无知的青春,从一开始,他要走的每一步路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地活到现在。 但是看着她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心里按捺不住的冲动,心火被点燃,便再也熄不灭,他惯有的理智在她面前常常处于下风,甚至开始羡 慕校园里手牵手的男女,活得十分恣意潇洒。 他看着秦念来回地忙了两圈,笑意温柔地爬上嘴角。 沈时本来是要去实验室的,但是一想她今天要比赛,结束了之后又不知道会不会联系他,这一搁置,下次见面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坐 不住了。 油门一踩,干脆来看她,心里安稳许多。 结果秦念临上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印章不见了,围着自己的工具包周围找了好几圈,远处的沈时也发现她的状态不对。 “怎么了秦念?” “我印章怎么不见了?” 陈悠悠弯腰去找:“不对呀,昨晚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还看见了呢,怎么又不见了?” 秦念也跟着翻了翻:“不知道,昨晚确实在的。” “可是这种东西,临时也刻不出来,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陈悠悠看了眼时间,“不用章的话会有多大影响?” “作品可能会被刷掉,不好说……” “那有别的补救办法吗?” 秦念皱紧了眉头,一时想不出来。 “哎,同学让一让,让一让!” “小心!” “啊!”щΙń?CΙτγ.Cο?(win10city.) 几个人在后台抬了个不知道要干什么用的铁架子,眼看着拐角处要碰到秦念,沈时快步上前,抱着她一闪而过。 结果,秦念没站稳,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椅子,又恰好被上面的缺口扎到了手。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身后的人。 即便那个位置她看不见她,却也十分熟悉那股松柏香气。 沈先生?! “秦念?你没事吧?” 沈时是从她身后过去的,抱着她往一旁躲,一条腿跪在了椅子上,身体靠着墙,将她整个护在怀里,秦念只能随着他的力量往一侧偏。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陈悠悠吓了好大一跳,反应了一下赶忙去看她有没有事,秦念却被腰间那只坚定有力的手臂安抚住心绪。 后台吵闹,也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里,等架子完全抬走,沈时才扶着她起身。 秦念转身看他,一脸疑惑:“沈先生?” 沈时没回答,伸手捉住她手腕:“我看看。” 木屑扎进了右手食指的指肚,还流了血,他捏着她手指,将木屑拔出来,仔细检查有没有细小刺残留在她手指里:“疼不疼?” “嘶……有……有点……” “刚刚是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秦念被他问得发懵,但也来不及细想:“是印章不见了。” 沈时又给她拔出一根细小的刺,正捏着她的手指给她往外挤掉一点血,抬眼看她:“有补救办法没有?” 秦念对上她的眼神,仿佛在杂乱的荒草里寻得一条清冽的水源,那是生命希望的光。 指腹冒出雪珠,秦念灵光一现:“可以画,可是,我没带勾线的毛笔……” 一张纸巾递到他眼前,沈时接过来道谢,给她包住指尖。 “安心写字,我去给你买。” 一只手被他握在手里,竟也真的安下心来,点点头:“好。” 沈时匆匆离开,留下还在愣怔的秦念和陈悠悠。 陈悠悠咽了咽口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秦念,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好几回夜不归宿,是不是沉迷于这个男人的美色了?” 秦念骤然想起他脖子上的印记,腾地脸红:“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台上响起主持人的声音,陈悠悠赶忙正色:“好啦好啦,等比赛结束了我再严刑拷问,快准备啦!” 这次进决赛的人不少,台上一时摆不开那么多桌子,先是第一组上台,谁写完了,可以把作品交给主持人送给台下的评委,换后台的人上 去。 陈悠悠帮着往后拖了拖时间,沈时动作快,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已经拿着一盒子的毛笔回来了。 沈时打开盒子递给她:“需要哪个?” 秦念有些哭笑不得,拿了勾线的小狼毫:“这个就行。” 陈悠悠一直帮她盯着台上:“秦念秦念,可以上去了。” 秦念深吸一口气,多少是紧张了些,沈时发现她的小动作,托住她脑后,与她对视:“去吧,不用紧张,我等你。” 参赛选手在台上写字,摄像机将台上的情况投在了大屏幕上,沈时在台下中间偏右的地方找了位置坐下。 摄像机偶尔拍到她,清晰地将她投在屏幕上,可是屏幕上的画面再清楚,也没有沈时心里的她清楚,他只盯着那个手执狼毫,面无惧色的 姑娘远远地看着。 秦念原本紧张,等到拿起毛笔, 也好了很多,她写了苏东坡的《寒食帖》,一副烂熟于心的帖子。落款之后终于到了印章的部分,因为 上台晚,她成了最后几个没写完的选手,摄像机来来回回在这几个人桌前拍摄画面,终于被人发现了她的不一样。 台下窸窸窣窣响起声音。 沈时也皱了眉头。 印章要用画的,但印泥并不能很好的画出来,如果有朱砂再兑了水细细调和,效果应该还可以,但是现在既没有朱砂,笔洗里的水也是好 几个选手用过的,不够干净。 写字的时候她把手上的纸巾拿了下来,笔杆压着指尖上的伤口有点疼,还渗出一点血珠。 还好!秦念心里庆幸。 沈时问她有没有办法补救的时候,她看见伤口上的血突然冒出用血调和印泥的想法,这个想法很大胆,她也没有尝试过,并不知道结果如 何,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放下毛笔,捏住食指一点点往外挤出血珠,滴在印泥的盒盖上,又兑了一点印泥调和,用勾线毛笔画了两个章。 终于收笔,秦念看着自己的作品,突然想起那个话极少也好像极其厌恶她的人,她唯一不害怕他的时候,就是他教她写毛笔字,一教教了 很多年,如今却遍寻不到他了。 如果他知道她这样亵渎东坡的《寒食帖》,是不是又该气得好几天不说话了? 秦念拿起作品轻轻看了看,交给主持人。 台下评委逐一评赏,台上插了两个歌舞节目,所有选手去后台休息,稍后就是集体上台听评委的点评和宣布结果了。 刚一下台,陈悠悠就抓着她:“我的妈呀秦念,你怎么想的?敢用自己的血画印章,你疯了吗?” 秦念被她一惊一乍的声音闹得头疼:“这不是急得没办法嘛。” 陈悠悠捏着下吧,若有其实地咂咂嘴:“我刚刚看屏幕上的画面倒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台下那群老头子怎么想。” 秦念赶忙去捂她的嘴:“那是老师啦!” 陈悠悠不屑地甩开她的手:“我对这个又不敢兴趣,在我眼里,他们就是老头子。”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沈时,两眼放光地抓着她,秦念暗叫不好,却又无处可躲。 “小念念,你老实交代,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就地正法了没有?” 秦念被她奇奇怪怪的用词臊得满脸通红,又要去捂她的嘴,被陈悠悠眼疾手快地躲开:“恼羞成怒,满脸通红,说,是不是还没有得手? 你不要不好意思嘛,遇见这种绝色,不扑倒留着过年分赃吗?” “陈悠悠!” “哎呀,你在我面前脸红什么?喜欢男人是花季少女的正常需求嘛~” 秦念实在受不了陈悠悠满嘴跑火车,看见其他选手往台上走,赶忙推开她:“我要上台了!” 沈时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只是奇怪她怎么脸这么红? 评委选了几副上乘的作品点评,最后拿来秦念的《寒食帖》。 “我想问一下写这副作品的那位姑娘,”主席是个满头白发却很精神的老者,“为何不盖印章,反而用画的?”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秦念有些尴尬:“因……因为临上场前,发现我的印章不见了……” 老者打趣道:“那你的画功也十分了得了哈哈哈。” 旁边另一位年轻评委对秦念这种做法倒是颇有微词:“写书法作品考验的也不光是功力,更要胸中有丘壑,从容不迫地去写,临上场才发 现自己印章都没有了,还怎么平心静气?” 老者似乎很欣赏她:“我倒是觉得,这位同学很有东坡‘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精神,临上场前发现印章没有了,还能临时用这么独特的方 法来画,可见心中真有丘壑,而且也让我这个老头子大开眼界啊哈哈哈。” 主持人见两位评委有针锋相对的意思,赶忙插话:“不如,我们让这位选手自己来说一下为什么要选择第三行书来写好了。” 秦念接过话筒,心里迅速地理了一下思路:“东坡写《寒食帖》是在他被贬黄州第三年的寒食节,感喟命运,悲从中来,即兴而作,相较 于他的《赤壁赋》,这副作品情绪大于技法,从运笔上就能看出心情的起伏,一笔一划都是他当时状态的反应,是东坡的真性情。我的老师曾经跟 我说,这世上没有谁能完全临摹另一个人的笔迹,即便笔划相似,情绪也能让作品最后的效果千差万别。苏字有雄媚之趣,却媚而不妖,最难临 摹,也最动人。比如‘但见乌衔纸’的‘纸’最后一划,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东坡原作分毫不差,这是这副作品最大的难点,也是它最感人的地 方。我选择这副作品,也是为了向我的老师致敬。” 台下响起掌声,几位评委频频点头,感叹后生可畏。 沈时坐在暗处,看着台上站在光里的秦念,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她含泪望着他的模样。 秦念交还话筒,转头时恰好对上沈时的视线,明媚地笑了笑。 媚而不妖。 心房突然暖涨起来,想跟她无理地讨要一个拥抱。沈时第一次无比确信自己对她的占有欲,不仅仅在那间书房里。 世上光亮不及她的泪眼,却成了他半是袈裟半是战甲的人生里,最致命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