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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你回家的。” 秦穗心无波澜,不紧不慢地把柴火点燃,从挂在屋梁上的吊篓中掏出半包熏肉切成片夹到粗粮馍中,串到木棍上用火烤了烤,端到禅室。 禅室里,崇德皇帝秦裕面色沉重,九天道长左右手下棋,清冷淡漠。 “小九,下山与否,你可抉择。”九天道长言罢,起身离开,留下两人交谈。 秦裕看着秦穗,眼泪嗒嗒地往下坠。 “七妹,三哥心里苦。” 秦穗淡淡地“嗯”了一声,交叠在膝上的手蜷缩了起来。 “御医说,你皇侄孙再这样下去,活不久了。” 秦穗眼波平静无澜,从袖笼中拿出一块布,递给他。 秦裕收起了眼泪,看着手上的抹布,“这是什么?” “绣帕,擦泪。” 秦裕的眼泪一下子倾洒而出,“朕对不起先皇,七妹苦呀!” 秦穗幽幽地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心想,怪不得先皇不放心把清冥门交给他。 先皇去世前,把清冥门交给了她,又给她一个话本,说是预言。 开篇便是,崇德十年,后宫腌臜不断,皇室子嗣凋零。 去年先皇忌日,三哥带着皇侄和皇侄孙来半山腰扫墓,她不放心地见了一面。 她的皇侄很多。 她的皇侄孙更多。 现在看来,她三哥继位十年,皇室的凋零正从她这个活不久的皇侄孙开始。 七年前,她答应了先皇临终遗愿,在大哥困顿时,携清冥门令牌上朝辅佐。 听三哥的意思,她三哥并不需要她上朝插手国事,只想请她下山帮他养孩子。 可,先皇只教了她如何用清冥门攘外安内,并没有教她怎么养孩子…… “心中忐忑难安。”秦穗跪坐在九天道长身前,眼含忧愁。 “怕何?” “很多。”秦穗低头。 九天道长枯瘦的手拍了拍她的头,“有你的师兄师侄们在,无需烦忧。” 秦穗想起在外行走的师兄和师侄,眼中浮出了点点笑意。 三日后,在小徒孙们的依依惜别中,秦穗背着一篓的麦芽糖,随着三哥下山进宫。 想着,养兵和养孩子大概是一个道理。 她先养着试试。 第002章 .幽静 皇宫,雕栏玉砌,精巧华丽。 金雀殿,处处奢华繁冗。 居住于此的秦穗束手束脚,唯恐一个不慎,把价值连城的摆件给碰坏了。 皇后李盈梓摆架至金雀殿,找秦穗说话。 秦穗生母不详,是由当时的太子妃李盈梓抱到四岁。 秦穗随先皇离宫上山时,太子妃夜里哭湿了枕巾。 秦穗进宫,只一个照面,皇后又念起了九年前的不舍,抱着她泪流不止。 秦穗拍拍她的背,无声地轻轻地哄着。 李盈梓哭的没了仪态。 秦穗面无表情,心中无奈。 回宫时,她三哥握着她的手,哭了一路,侍卫长和赵总管看她的眼神,与刚出生时的肥崽一样,仿佛她是个新奇好玩的小怪物。 现如今,她三嫂抱着她,哭了半晌,还没停。李嬷嬷和大宫女看她的眼神,跟他们一模一样。 秦穗思忖着,从徒侄孙给她的背篓中捏出一块麦芽糖,放三嫂的手心里。 皇后破涕为笑,含着麦芽糖,笑的倾国倾城。 周围的宫女们都看直了眼。 秦穗稳住心神,极力淡然地给她泡了一壶清茶。 她修炼的是绝情派无相功,师傅说,再美的皮囊百年后不过一副枯骨,不可迷失其中,美丑之相,她应一视同仁。 她还没修炼到家,私心里,她极喜欢美若天仙的三嫂。 皇后最喜七妹的这份幽静,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 布满粗糙硬茧的手让李盈梓的心猛然酸疼了起来。 她娇养到四岁的七妹也不知在这九年里吃了多少的苦,就是她常年在边疆护国带兵的三弟也无这样布满伤疤和硬茧的手。 秦穗专心地看着茶杯上的印花,想着如果把这个茶杯卖到她师门山脚下的小镇里,不知能不能换来个不漏水的木桶。 想的正是投入,突然听到哽咽声。 秦穗惊诧地看向皇后。 她三嫂怎么又哭了? “七妹在山上受苦了。”李盈梓红着眼眶,哽咽着摩挲她的手。 “别哭。”秦穗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控制住情绪。 李盈梓看着七妹不在意这些伤疤的样子,想起她幼时被毒妇摔的浑身青肿也是这般的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李盈梓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落,满眼全是心疼。 秦穗无措,在山上,遇见小徒孙想家哭闹,她给个甜果再静静地等一会,他们也就不哭了。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从背篓底下找出她在下山时摘的野果,递给三嫂。 李盈梓把野果放到桌上,卷起她的袖子,一条指头粗的伤疤横贯了她整个的手臂。 李盈梓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伤疤,垂泪道:“这是怎么来的?” 秦穗使劲想了片刻,没太想起来,这些小伤,她都是睡一觉就忘了的。 “大概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刮的。” 她大腿上的疤跟这个伤疤看起来比较像,只不过更粗更长一点,她依稀记得是她在深林中跟虎崽抢食时被它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