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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饿了。”孙傲转头看唐诗, 才裂开嘴笑。 唐诗蹙眉抿住唇闭下眼,扬起嘴角,声音仍有些抖。 “姐姐这就给你做饭。” 夜里, 山为玉盘, 天是深谭盛着辰星漫漫。 唐诗双手撑下巴仰头看天,直叹气。 不知道过几天孙强再来, 她该怎么应对。 “你把钱给他,他就不会闹得那么凶了。”似乎看出唐诗在想什么,孙傲语气平静地说出一个答案。 唐诗怔然看孙傲, 孙傲放下铅笔歪头看她。 “妈妈说过,以后看他直接给钱,就当是给要饭的了。不过他得有两年没来过, 今年过年时妈妈还说总算能摆脱他, 没想到这又来了。” 孙傲扯下嘴角, 歪头摊开手。 唐诗盯着孙傲:“可是这不公平啊,他什么活都没干凭什么拿钱呢?” “不是很懂。”孙傲挠挠额头, 摇头,“我就知道惹了他准没好果子吃。” “做作业吧。” 唐诗笑着揉下孙傲的头,收回手撑住下巴,双眼微眯指尖在脸侧轻敲, 又思考起刚才的问题。 这一晚,唐诗浑浑噩噩,像睡在水中断根的荷叶上, 浮浮沉沉飘乎不定。 身心疲惫时,她又听见熟悉的狗叫声。挣扎着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是躺在育才园402室的客厅里。搭在冰凉瓷砖上的指腹,活动时粘粘的,她抬手看到自己右手沾满半凝固的红。 惊惶恐惧冰凉河水般漫上来要吞了她,她双手撑着瓷砖半坐起身。白瓷砖中央通红一片染得视线模糊,她双唇微张轻颤却没喘息,耳边阵阵嗡鸣吵得额角血脉几近炸裂。 她手脚并用向后退,脊梁猛地撞上折叠餐桌的桌腿,头顶桌板轻晃,水果刀从桌边坠落,刀把正落进她握空拳支撑在身侧的手里。 狗叫声再度铺天盖地袭来。 门口传来转锁声响,她转头去看,再回头手里的刀变成对讲机。 她蜷缩着,拇指按紧开关送到嘴边,声音颤抖哽咽着呼喊:“宋词你快来救我,救救我……” 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唐诗猛地睁开眼,眼神木讷。她眨眨眼,眼底倏然滚烫。 推拉门合上声响自床单外传来,原来是孙傲起夜开了门。 阁楼没有能透气的窗,夜里闷热得额角渗出的汗久久干不了。 她深吸口气,静默握紧被子盖住头,手指露在边沿握紧轻颤。 第二天,唐诗送走孙傲,锁了杂货铺的门。 她扣上黑色棒球帽戴黑色口罩,搭上去莒县的大巴车。 这趟车的终点设在莒县老商厦后门口。 老街很窄,道路凹凸不平,两侧都是维修小商铺。 唐诗找到家小手机店,推门进去。 墙面贴着橙底白色折线花样的沃标识板,橙色映到墙面前柜台的玻璃中,柜台靠外顶端一脚按着长管灯,三排手机倾斜着,手机金属外壳在其中泛出光。 干瘦的年轻男人嘴里叼着烟走过来,手肘撑在柜台边沿:“妹儿,想买手机?喜欢什么样的?” 唐诗大致扫一眼,指下其中一款998的纯黑触屏手机。 “这个?”男人拽开柜台,所有手机都随抽屉向后移,他熟稔地抽出那个手机递过去,“妹儿挺有眼光啊,这款手机可是……” “你这卖手机卡吗?”唐诗打断他,捏着口罩上沿微抬起头,扯掉屏幕保护膜,“能贴膜吗?” 男人怔了下:“这就买了?可以,我这什么都有。” 她把手机递回去,跟随男人往屋里走。视线无意中瞥到墙角,她指着墙角。 “这东西哪买的?自己能按吗?” 7月正值暑假,是驾校一年里最忙的时候。 中午阳光晒得人头晕目眩,君越驾校后院的车一辆也没闲着,墙边阴凉下还站着很多等待练车的人。 邓晓正和一帮同样穿藏蓝色套装的男人,坐在角落伞下吃盒饭,唐诗躲进阴凉里,想等一会再叫她。 旁边人三两个凑在一起闲聊。 “这他妈下午的学员都来了,我这车还没摸到呢!下回我他妈可不让了,爱谁谁!” 有人歪头问唐诗:“你哪个教练的?” “我不练车,找人。”唐诗话音刚落,抬头看见邓晓朝这边走来,她用手掌擦过嘴边,两个手掌抿了抿。 她手遮在额前蹙眉瞧半天唐诗,和迎上去问话的人说几句,朝旁边玻璃房歪下下巴,转身朝玻璃房走去。 唐诗跟过去。 夏天的玻璃房闷得喘不上气,也正因此,几乎没人会来。 邓晓倚着玻璃墙点支烟,随手把打火机揣进口袋:“有事打电话啊,怎么还自己到县里来了。” 她瞥眼唐诗,扯下嘴角:“又不怕被逮着了?” 唐诗怔了下,低头轻笑没答。 她差点忘记之前承认过自己是遇事来这躲的。 “邓姐,说说你和孙强的事吧?” 邓晓嘴角笑意僵住,指间快燃尽的烟,烟灰倏然抖落一大截。 她丢了烟头,胡乱拨弄下头发低骂声艹,蹙眉看唐诗:“那个王八蛋回来找你麻烦了?” 唐诗没答,轻声问道:“你们俩有证吗?” “有。”邓晓手气得发抖,抽出支烟都绊绊磕磕,“那时候傻,他说要改好,要和我好好过日子,领了证给孩子上户口。我特意回趟家取的户口本,差点没被爸妈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