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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晗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元瑶穿好绣鞋,行至桌边,继续结那枚绛色剑穗,加上在玉珠刻字花费的功夫,估计得等到谢晗出差回来后才能送出。 不多时,他便睡着了,元瑶悄悄打量他的容貌,剑眉入鬓,鼻梁英挺,薄唇微微抿着,下颔弧线如刀削斧凿一般。 她收回视线,心道,的确是一张硬朗帅气的脸。 谢晗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约莫一盏茶过后,外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他立时惊醒,眸光侧过去,见元瑶坐在桌边结剑穗。 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谢晗便已起身,将门打开。 门外,一个兵士单膝跪地,呈上密函。 谢晗阅过,剑眉微颦,冷冷道:“我知晓了。” 说完,转身回到内室,拿起披风,对元瑶解释道:“冀州那边情况有变,陛下命我即刻动身。” 他突然接到军令,便是一刻也耽误不得,元瑶踮着脚帮他系好披风,“雪天路滑,下山时多注意着点儿。” 又交待他:“记得早点儿回来。” “我答应你。”谢晗抱了抱她,又道,“再过十来天,时晔就要到洛京了,他给你捎了一些凉州的特产,到时会亲自送到清羽峰来。” 两人话别后,谢晗提着佩刀出门,大步流星而去。 元瑶轻轻叹了口气,好像与他认识以来,一直都是她目送他离开,他总是有许多事情要忙。 赵琛并非一位勤政爱民的皇帝,可他依然尽心尽力辅佐这位陛下,平定叛乱,四处收拾乱摊子。 她觉得,他活得有点累。 有了除夕的前车之鉴,这次,他抵达冀州后,便立马修书一封到清羽峰,信中报了平安,又问她近来如何。 元瑶提笔回书,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宣纸,觉得啰嗦,又怕打扰他,思来想去,只回了一行小字,平安,勿念。 又过两日,云珠被送回了凉州,临告别前,元瑶告诉了她小堂妹假死的事,让她安心去照看元欢。 小沙弥阿瑀又来过好些次,因上次没有把谢晗的行踪透露给他,元瑶略有些愧疚,便让音笙下山采买的时候,挑了些小孩子爱吃的糕饼送给他。 转眼,上元节将近,前来寺里求姻缘的香客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午后,元瑶在小院里修剪花枝,觑见一人自远处行来,手上提着东西,一身黑衣,正是小半年未见的时晔。 “时将军。”元瑶率先唤了他一声。 第35章 意外 时晔提着东西,向她抱拳见礼,“元娘子,可还安好?” 元瑶莞尔道:“一切都挺好的,时将军您快进来,我让音笙煮茶去。” 他与音笙也有小半年未见了,自是思念得很,随元瑶去到寮房里,甫落座,觑见她端着茶盏走出来,衣裳仍是素日穿惯了的青碧色,人却清减了一些。 音笙却没有分半点余光给他,轻轻放下茶盏,便又掀开帘拢,出去了。 时晔唇边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收回视线,看着元瑶道:“听三哥说,元娘子是除夕前离宫的,寺里冷清,苦了元娘子。” 比起令人糟心的皇宫,元瑶宁愿在这里长住,小泥炉上的水开始煮沸了,她往炉里加了一块竹炭,道:“我喜欢清静,清羽峰便很好。” 顾视四周,居然不见音笙在屋里,这姑娘怎么跑出去了呢?时晔不可能像谢晗一样在这里过宿,天色一晚,他就得下山。 元瑶眨了眨眼,心生一计,对时晔道:“时将军,茶叶喝完了,烦请你稍后片刻,我去借点儿回来。” 说完,便起身出了门,也没管时晔同没同意。 她在另一间寮房里寻到音笙,将同样的话说了一遍,音笙当然不信她的说辞,元瑶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往外行去,“你净顾着开解我,也不晓得开解开解你自己。” “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当着面直说嘛。你只担心时家不愿意接纳你这样的儿媳,却没有想过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他若是当真那般在意家里人的看法,就不会偷偷跑到凉州从军,与时家断绝关系。” 眼看快要走到廊下,元瑶顺手将一朵梅花簪在她的发髻上,压低声音道:“音笙,去见见他罢,我当真要出趟门,去给阿瑀送点东西。” 时晔特地送来许多凉州当地的特产,她与音笙两个人吃不完,不如给阿瑀他们送去一些。 前两日放晴,满山的雪都融化了,通向后山的路铺着碎石子,并不难走。 元瑶从中挑出好几样果脯,重新用油纸包好,揣在袖中,随手拣了一顶幂篱戴在头上,往后山的梅林去了。 阿瑀告诉过她,他和师叔住在林子后方的一间草舍里,白梅落了一地,元瑶循着碎石子路的指引,这片林子很大,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着阿瑀提起过的草舍。 柴扉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元瑶轻轻唤了几声“阿瑀”,不见回应,料想屋里多半没有人,便把东西放到门口,等他们回来时,定能见着。 转过身,正巧与一个布袍僧人撞上,那僧人身高七尺,身形消瘦,颧骨高高凸起,两颊隐隐透出青灰色。 “阿弥陀佛。”他行了个礼,“施主应是元娘子吧?” 隔着幂篱的面纱,元瑶并不能将他的面容看得十分真切,好奇地道:“您怎么认得我?您就是阿瑀的师叔么?”